陈沐瑶的指甲抠进橡木药柜,在漆面留下五道白痕。
她想起三个月前在码头,陆川说“我们会胜利的”时眼底的光芒。
窗外传来运输机引擎的轰鸣,那是美龄号专机在金陵女大操场待命。
陈诚突然摘下将官帽,露出斑白的鬓角:“今早军统密电,日军特高课已经把你的照片发到各联队。”
他从怀里掏出染血的档案袋,里面是陈沐瑶在教会医院的照片,背面用红笔标注着。
“陆军中校未婚妻,重赏。”
“你想让陆川变成第二个张自忠吗?”
陈诚的佩剑指向北方,“去年临沂战役,张将军的夫人就是被......”
“别说了!”
陈沐瑶撕扯着绷带,医用纱布在空中裂成飘舞的白绫。
她扑到手术台前继续给伤员缝合,可针尖怎么也穿不过颤抖的棉线。
血珠顺着指尖滴在铜十字架上,像极了订婚那天的红玫瑰汁液。
小江西突然跪倒在地。
这个从闸北尸堆里爬出来的汉子,把额头重重磕向青石板:“陈小姐,昨天三营的娃娃兵...就是为掩护药车才挨的航弹。”
他举起焦黑的右手,绷带散落露出狰狞的骨殖,“您要是有个闪失,团长还怎么带弟兄们守住阵地?”
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突然从下关方向传来。
陈沐瑶的手术剪当啷落地,她看见窗外腾起的黑烟正在吞噬钟山轮廓。
担架队抬着新伤员冲进来,有个学生兵捂着炸烂的腹部哭喊:“小鬼子的轰炸机来了......”
在陈诚的劝说和小江西的苦苦恳求,陈沐瑶终于同意马上出发前往重庆。
南京大校机场,陈诚用军大衣裹住女儿:“美龄号二十分钟后起飞,机上还有两百箱盘尼西林要运往重庆。”
“你放心,陆川那小子没那么容易死的,再说还有父亲在。”
运输机发动机发的轰鸣愈发刺耳,陈沐瑶突然挣开父亲,从铜皮箱底抽出那封未写完的信——是陆川在病床上口述,由她代笔的《致全体官兵书》。
信纸边缘还沾着磺胺粉,最后一句“誓与南京共存亡”的墨迹被泪水晕开。
“告诉他...”
陈沐瑶将信纸塞进小江西的武装带,“告诉你们团长,我会等他,一直等他。”
她突然哽咽到说不下去,转身抓起药箱跑向操场,月白裙子在硝烟中翻卷如垂死的鸽翼。
陈诚的副官正要关上机舱门,陈沐瑶突然扒住舱门:“等等!”
她扯下胸前的铜十字架扔给小江西,“把这个...把这个交给陆川!”
螺旋桨掀起的气流中,她的哭喊支离破碎:“告诉他...告诉他我每天都会祷告......”
小江西目送着,运输机腾空飞上蔚蓝的天空。
对着天空远去的运输机,心里暗暗说道:“陈小姐,你放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团长。”
随后,小江西转身,带着保护陈沐瑶到机场的警卫排士兵离开机场,回团部向陆川复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