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知过了多久,那翻涌的精神力终于稍稍平息了一些。时卿微微颤抖着嘴唇,声音沙哑而疲惫:“抱歉,邵队长,给你们添麻烦了。”那声音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挤出来的,带着无尽的歉意和虚弱。
绍平歌眉头紧皱,眼神中满是关切。他小心翼翼地慢慢靠近时卿,每一步都走得极为慎重,仿佛生怕惊扰到一只受伤的野兽。
霉斑遍布的砖墙在雨夜里渗出腥气,绍平歌蹲下身时,作战靴碾碎了墙角半干的血痂。时卿倚着潮湿的青砖,灰色作战服被划得千疮百孔,暗红血渍顺着战术腰带蜿蜒而下,在水洼里晕开诡谲的纹路。领口敞开处,淡金色的脉络正沿着锁骨游走,像活过来的银丝在苍白皮肤上盘成锁链。
\"你这是什么情况?\"绍平歌的手指悬在对方颤抖的肩头,喉结艰难地滚动。那是战场上从未出现过的雨水顺着帽檐砸在时卿染血的胸前。
\"听左司令说,你刚从战场上回来。\"绍平歌扯下外套想裹住对方不断渗血的腰腹,却在触及那片泛着微光的皮肤时猛地缩回手。金色纹路突然如活物般扭动,在雨幕中勾勒出残缺的神之图腾,\"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样子,还有你身上的神明气息是怎么回事?\"
时卿垂着头笑出声,带血的牙齿在阴影里泛着青白。他伸手按住剧烈起伏的胸口,作战服下的肌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,\"有些事情不是一两句话能解释清楚的。\"指尖擦过脖颈处不断蔓延的金色脉络,那纹路瞬间烫得发红,\"我的时间不多了。\"
巷口传来巡逻车的警笛声,时卿突然抓住绍平歌的手腕,骨节硌得人生疼:\"如果可以的话,请不要告诉我队长。\"他咳出带金粉的血沫,染污了绍平歌袖口的部队徽章,\"这件事...不该由他来收尾。\"
绍平歌僵在原地,喉间像被浸了冰水的棉絮塞住,每一个音节都沉重得难以吐出。他死死盯着时卿苍白如纸的脸庞,对方额角冷汗正顺着鬓角蜿蜒而下,将碎发黏在青白的皮肤上。那双往日清亮的眸子此刻阖得死紧,睫毛却仍在剧烈颤动,像折翼的蝶徒劳挣扎。
就在他颤抖的指尖即将触及时卿颈侧脉搏的刹那,异变陡生——原本盘踞在时卿眼尾、仿若金蛇狂舞的诡异纹路突然泛起微光,如同被风吹散的流萤,细碎的金芒簌簌剥落。绍平歌猛地屏住呼吸,看着那些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,褪去张扬的光芒后,最终化作几缕若有若无的淡金色痕迹,渐渐隐入肌理之下。
周遭翻涌的精神力浪潮也随之平息。先前如同暴风雨般肆虐的能量波动,此刻变得像春日湖面的涟漪般轻柔。连那股令人心悸的神明威压都消散得无影无踪,唯有淡淡的草木清香在空气中流转,恍若方才惊心动魄的一切,不过是一场荒诞的幻梦。绍平歌踉跄着扶住床沿,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白,他俯身贴近时卿微暖的面颊,在确认那绵长而均匀的呼吸后,才发现自己后背早已被冷汗浸透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