情况危急。
他立刻对身后的药童吩咐。
“快!”
“取备好的蚕矢汤,浓煎,立刻给他灌下去!”
“还有,取干净的盐水,用小勺,一点一点地喂,绝不能停!”
妇人闻言,眼中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,连连叩首。
“谢谢太医大人!谢谢太医大人!”
陈进扶起她,目光沉痛地环顾四周这宛如炼狱般的景象。
他深吸一口气,声音因连日的劳累而沙哑,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。
“听着!将所有出现上吐下泻症状的病人,全部集中到西边那片高地上去,务必远离水源!”
“所有尚未染病之人,绝不可再饮用生水!所有入口之水,必须彻底煮沸!”
“将库房里所有的生石灰都取出来,洒在所有污秽之处,尤其是那些尸身上!”
“动作快!再慢,所有人都得死!”
他的声音,如同一记重锤,敲在每个尚存一丝力气的人心头。
一时间,人群中起了些微的骚动,随即,在求生本能的驱使下,一些尚能行动的人开始默默地动了起来。
陈进不再多言,立刻投入到紧张的救治之中。
他为重症者诊脉,施以金针,缓解他们的痛苦。
他指挥着为数不多的药童和帮手,调配药剂,熬煮汤药。
他亲自督促着隔离区域的设立,以及消毒措施的执行。
汗水早已浸透了他的官袍,紧紧地贴在身上,黏腻难受。
他的双眼布满了血丝,因连日的辛劳和忧虑,显得格外骇人。
然而,个人的力量,在如此汹汹的疫情面前,终究显得太过渺小。
他所做的一切,仿佛只是螳臂当车,难以阻挡那席卷一切的死亡浪潮。
这京城,已然成了一座巨大的坟场。
药材飞速消耗殆尽,人手更是捉襟见肘。
隔离措施的推行,也因灾民的恐慌和对官府根深蒂固的不信任而步履维艰。
更可怕的是,疫情如同一头挣脱了枷锁的猛兽,开始悄无声息地蔓延出栖流所,向着整个京城张开了血盆大口。
先是几个负责在栖流所外围维持秩序、偶尔也帮忙发放些粥米的衙役和兵丁,接二连三地出现了上吐下泻的症状。
他们最初只以为是暑热劳累,不曾上心。
然而,当熟悉的米泔水样便和剧烈呕吐出现时,恐惧才真正攫住了他们。
紧接着,便是那些曾与他们有过接触的城中脚夫、小贩,也未能幸免。
疫情的触角,已然伸向了那些平日里还算安稳的坊市民宅。
恐慌,如同瘟疫本身,迅速在京城每一条街巷中弥漫开来。
一时间,流言蜚语四起。
有的说,是瘟神降下了灾祸,要惩罚世人。
有的说,是前朝覆灭时的冤魂不散,借着这场滔天洪水,回来索命了。
更有甚者,将矛头直指水井,说是鞑子的奸细趁乱在水中投了剧毒。
而最能动摇人心的,莫过于那种带着绝望的揣测——皇室失德,上苍震怒,这是天要亡我大周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