南方雨林的晨雾像一块浸透毒液的绒布,贴着阿暖脖颈滑落时,她听见护命铃发出指甲刮擦陶土的声响。那串昆仑寒玉雕琢的铃铛不知何时蒙上了青绿色霉斑,原本流转的月华之光被腐锈色取代,铃舌碰撞时渗出的不再是清响,而是粘稠如痰的黑水。她下意识用袖口擦拭铃面,却见那些霉斑突然化作细小的触手,顺着腕间太极玉的纹路向上攀爬。
“别碰!” 长庚的阴司幡旗突然横在她面前,幡面骷髅头的双眼爆出幽绿鬼火,将那些触手烧成飞灰。阿暖这才发现,长庚的幡旗正被缠绕在半空中的绞杀榕勒住,墨绿色的藤蔓上布满尸斑状的凸起,每一次收缩都让幡面渗出白色雾气 —— 那是被啃食的魂魄残片,在雾气中聚成无数张无声呐喊的人脸。
“这瘴气里有东西在啃食魂魄!” 长庚咬牙切齿地挥舞幡旗,幡杆上的雷电纹路与榕藤碰撞出蓝紫色火花。苏挽月的镇魂花突然发出尖啸,半黑半白的花瓣边缘长出细密的倒刺,缝隙间爬出的人面蜘蛛正用蛛丝将她的发丝缠成茧。“它们的复眼……” 她捏起一只蜘蛛,却见那生物在掌心化作绿水,“映着生死祭坛的符文。”
长生的逆天命盘在掌心烫如烙铁,青铜盘面上渗出的暗绿色粘液正蜿蜒成藤蔓图案,那些粘液接触到空气就凝结成骨片,上面刻着与树洞人脸相同的混沌符文。“瘴气是活的,” 他用阴阳时轮刮去盘身粘液,轮盘边缘的雷纹将粘液烧成白灰,“每一滴都连着生死树的根须。” 阿暖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瘴气中扭曲,脚踝处不知何时缠上了发光的菌丝,那些菌丝正顺着裤管向上蔓延,在皮肤表面留下蛛网般的痕迹。
地面突然发出空洞的回响。阿暖刚想提醒众人,就感觉脚下的腐殖土如流沙般下陷,刺鼻的氨气从裂缝中涌出,熏得她眼泪直流。长庚的阴司幡旗瞬间化作锁链,勾住头顶的绞杀榕,却被突然暴涨的藤蔓缠住手臂。“松手!” 苏挽月的镇魂花爆发出银光,月神虚影的裙摆扫过藤蔓,那些尸斑状凸起纷纷炸裂,露出底下蠕动的白色虫豸。
坠落的过程中,阿暖看见无数发光菌丝组成星河,洞壁上的人形凹槽像蜂巢般排列。每个凹槽里都嵌着透明皮肤的干尸,他们的内脏在幽光中清晰可见,心脏位置插着半截刻满符文的骨片。她伸手触碰最近的一具干尸,指尖刚碰到皮肤就感到强烈的排斥,太极玉的银辉与骨片的幽绿光芒碰撞,发出玻璃碎裂的声响。
“这些骨片……” 长庚落在她身侧,阴司幡旗吸走干尸眼中溢出的白气,“是生死祭坛的祭品。” 他用幡杆挑出骨片,符文在火光中扭曲成沙漏图案,“每块骨片都对应着一个被夺走心脏的生灵,他们的魂魄被困在瘴气里,变成啃食新来者的凶灵。” 苏挽月的镇魂花轻轻触碰干尸胸口,花瓣上的雷纹突然亮起,将骨片上的混沌符文逐一灼烧。
阿暖的护命铃突然疯狂震动,寒玉铃铛在她掌心炸裂成齑粉,却在接触干尸的瞬间重新凝聚,铃音化作银色锁链,将所有凹槽中的骨片串联起来。“护命铃在共鸣!” 她失声喊道,看见铃身浮现出柳如烟的虚影,那道残魂正用指尖划过骨片符文,“柳前辈在指引破解之法!” 长生立刻将阴阳时轮按在锁链节点,轮盘的雷光电击与护命铃的银辉形成闭环,洞壁上的菌丝突然爆发出强光。
干尸们的透明皮肤开始剥落,露出底下被腐蚀的血肉。阿暖看见那些血肉在光环中化作飞灰,唯有心脏处的骨片被锁链牵引着升空,在洞顶聚成巨大的符文阵。长庚的阴司幡旗吸收了飞灰中的魂魄残片,幡面的骷髅头眼中第一次浮现出怜悯的神色,那些被囚禁的魂灵在旗内发出释然的叹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