城门上的青铜钟突然发出锈蚀般的闷响,那声音像是从灌满沙子的管道里挤出来的。阿暖刚抬起脚想跨过门槛,鞋底就陷进了泛着金属光泽的细砂中 —— 原本坚实的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翻转的巨型沙漏,金黄色的砂粒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向下流淌,在她脚踝处凝成缠绕的时光纹路。
“长生!” 她的呼喊声像是被拉长的糖丝,尾音拖了半拍才抵达同伴耳中。与此同时,长庚已经化作一道黑烟掠过她肩头,阴司幡旗残片在他手中拉出残影,本该缓慢落下的砂粒在他周围竟逆向飞升,在半空聚成扭曲的沙漏图案。“地面是活的!” 他的声音快得像连珠炮,话音未落就已用幡旗勾住苏挽月的腰带,将她从下陷的流沙中拽出。
逆天命盘在长生掌心剧烈震颤,青铜盘面上的命格卦象如同被墨汁晕染的画,正迅速褪色成一片混沌。盘心突然裂开一道缝隙,涌出的不是砂粒,而是粘稠如沥青的黑色流体,在空气中凝成不断旋转的漩涡。“时间感知被锚定了!” 长生的吼声带着回音,他手腕翻转,阴阳命轮展开成盾牌,却看见自己的影子在盾牌上拉长成诡异的细条,指尖还停留在上一刻的动作。
阿暖感到血液在血管里流动得如同泥浆,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沉重的滞涩感。她低头看见自己的影子正从脚边剥离,漆黑的轮廓在流动的砂地上站起身,那双由砂粒组成的眼睛里没有瞳孔,只有不断旋转的时辰刻度。“影子…… 活了?” 她的声音慢得像老唱片,而那影子已经抬起手,做出与她相反的格挡姿势。
苏挽月的镇魂花突然脱离掌心,半黑半白的花瓣在接触到黑色漩涡的瞬间就被卷入。阿暖眼睁睁看着花朵在漩涡中翻转腾挪,再次飞出时已变成枯槁的褐色,花瓣边缘卷曲如老人的指甲,上面布满蛛网般的裂纹 —— 那是岁月在植物身上留下的痕迹。“花!” 苏挽月的惊呼带着哭腔,她接住枯萎的镇魂花,指尖触到花瓣的刹那,自己的鬓角竟冒出一根银丝。
焰角犀发出不安的嘶吼,它鼻孔喷出的焚沙火本该是炽烈的橘红,此刻却变成忽明忽暗的幽蓝。阿暖看见这头凶悍的守护兽前腿膝盖处的鳞片正在剥落,露出底下松弛的灰色皮肤,原本如同火焰般张扬的独角也失去了光泽,蒙上了一层暗淡的霜。“时间乱流在加速它的衰老!” 长庚的声音穿透混乱的时空,他扬手将血玉沙漏抛向焰角犀,血砂组成的结界暂时挡住了蔓延的老化痕迹。
最恐怖的莫过于那些独立的影子。阿暖的影子歪着头打量她,砂粒组成的嘴角咧开一个非人的弧度,突然抬手抓向她的手腕。她能感觉到那只手穿过自己身体时的冰凉触感,而腕间的太极玉却在此时发烫,阴阳鱼纹路发出的银辉将影子逼退半步。“它们在模仿我们!” 长生的声音从远处传来,他的影子正用阴阳命轮格挡着自己的攻击,动作却比本体快上三分。
长庚的影子最为诡异,它没有使用阴司幡旗,而是从掌心挤出一团团黑色砂粒,那些砂粒落地就变成微型沙魔,张牙舞爪地扑向本体。“有意思,” 长庚冷笑一声,血玉沙漏在他指间滴下血珠,“用我的时间碎片造怪物?” 他挥袖召出阴司鬼火,却发现火焰在接触影子的瞬间就变成灰白色,像是被抽走了燃烧的时间。
苏挽月将枯萎的镇魂花贴在胸口,泪水滴在花瓣上的瞬间,那些岁月痕迹竟开始消退。“月神残魂…… 还在!” 她的声音带着颤抖的喜悦,镇魂花重新泛起微光,半黑半白的花瓣上浮现出银色的月神纹路。阿暖看见苏挽月鬓角的银丝正在缩回头皮,而她的影子则发出尖锐的嘶鸣,身体边缘开始崩解成砂粒。
“用本源印记对抗!” 长生的吼声穿透时间乱流,他将逆天命盘扣在阴阳命轮上,两件器物共鸣发出的金光形成螺旋状结界。阿暖立刻将太极玉按在结界边缘,玉中流淌的阴阳之力化作光带,缠绕住自己那只仍在挣扎的影子。她能感觉到影子与本体之间的联系 —— 那是被时间乱流强行切断的生命线,此刻正通过光带重新连接。
长庚的血玉沙漏突然炸裂,血砂组成的锁链捆住了所有独立的影子。他看着那些影子在血砂中痛苦扭曲,渐渐露出本来面目 —— 每只影子里都封印着一枚时辰齿轮,齿轮上刻着的正是逆天命盘消失的命格卦象。“原来如此,” 他低声道,幡旗残片突然暴涨,将所有齿轮吸入旗中,“时间陷阱的核心是这些被篡改的命格。”
焰角犀的嘶吼突然变得洪亮,它周身的老化痕迹在镇魂花的银光与太极玉的金光中消退,焚沙火重新变成炽烈的橘红。阿暖看见这头守护兽猛地踏前一步,双角撞击地面的瞬间,整座沙漏地面都开始震动,流淌的砂粒竟出现了短暂的停滞。“它在撼动时间锚点!” 长生的声音带着惊喜,阴阳命轮与逆天命盘共鸣的金光顺着焰角犀的独角注入地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