平克低着头，规规矩矩站在门外，心里默数着数字。</p>

一段漫长的沉默。</p>

然后…</p>

叩叩——</p>

第三次敲响门。</p>

理论上来说，这时候，房里的主人就该回话了。</p>

然而。</p>

依然沉默。</p>

“老爷？”</p>

平克有点慌神，挠着头，把耳朵往门上贴。</p>

“老爷？”</p>

“威尔森先生？”</p>

叩叩叩——</p>

或许是敲门力度过大，嘎吱一声，木门被他推开了。</p>

门并没关严。</p>

一股浓重的腥臭和铁锈味扑面而来。</p>

平克错愕。</p>

这是什么气味？</p>

突然出现的‘反常’让他大脑一片混沌，弄不清当下到底发生了什么。</p>

“…老爷？”</p>

他又轻轻唤了一声，斜着头，眼睛往屋内瞄。</p>

漆黑一片的暗室，拉着窗帘，没有点灯。</p>

“老爷？”</p>

平克回头看了眼空无一人的走廊，缩着脑袋，小心翼翼地推门而入。</p>

漆黑的房间。</p>

地毯像吸饱了水分一样，踏上去发出‘滋滋’的声音。</p>

他摸黑寻找熟悉的气灯位置。</p>

还没摸到铁钮。</p>

他就感觉脖子上湿漉漉的。</p>

冰凉的，仿佛薄纸一样抹过他脆弱的颈部。</p>

接着，他发现，自己的罩衫被洇湿了。</p>

有什么，从身体里向外喷。</p>

眩晕感自上而下。</p>

头重脚轻，天旋地转。</p>

他站不住，跪倒在地上，捂着脖子。</p>

可很快又跪不住，突然而来的剧烈痛感，使他像被打折了腿的贼一样，只能趴在地上，蜷缩着，又伸展。</p>

抽搐，又立马僵直。</p>

如落入泥地的鱼般挣扎时，他终于摸到了什么——</p>

“荷…荷荷…”</p>

是一条人腿。</p>

有谁，以同样的姿势趴在他面前。</p>

身体还温热。</p>

他开始窒息，呛水一样向外咳，好像头被谁按在水里，半口气都吸不上来。</p>

一些幻觉出现又消失，越来越慢，越来越真实。</p>

他看见了冻死的父亲，抛弃他的母亲。</p>

听见了轻快地笑声。</p>

人影渐渐靠近，发着光，披着漂亮的白色薄纱。</p>

支离破碎的幻象缓缓重合。</p>

叠成一个熟悉的身影。</p>

是…</p>

是切莉·克洛伊。</p>

“荷…荷…切…夫…”</p>

他使劲抻着胳膊求救，或求饶，但‘切莉·克洛伊’只是笑吟吟地背着手，凝视他用低贱的血液一点点喂饱昂贵的地毯。</p>

‘她’在他身旁打转，像欣赏什么从未见过的动物似的，缓慢踱步。</p>

他死前听见她说话。</p>

轻得像快消散的海浪撞上崖壁。</p>

‘死去的人向你问好。’</p>

‘平克·布朗先生。’<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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