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玄动了动唇,却说不出话,漂亮的小脸愈发苍白。
因为他突然意识,有些事情确实无法解释。
今天实在太凑巧了。
更何况在外人看来,他就是这么不堪……
慕容枭见他哑口无言,冷笑连连,声如淬冰。
“小世子可知,从一开始老夫便瞧不上你,奈何小女执意非你不可,本以为能入她眼的人,必有过人之处。”
“却不想今日一见,世子左拥娇娥,右揽美眷,与市井传言分毫不差,这般浪荡不羁,不知检点的做派,叫我如何安心将爱女托付?!”
慕容枭话中皆是对他的不满,眼中的嫌恶几乎凝成实质,仿佛是在打量什么令人作呕的污秽。
江玄低垂着头,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,整个人如风中残烛般摇摇欲坠。
藏在袖中细白的手指缓缓握成拳,力气源源不断地流失干净,又逐渐卸了力。
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,整个人像是坠入万劫不复的冰窟。
他想解释。
那些姬妾与他,实无半点逾矩之事。
不过是他骗她们身有隐疾,再威逼利诱,才封住她们的口,哄骗住庄暮雪。
她们平日在后院倒也安分,今日这般胡搅蛮缠缠,是因为庄暮雪从中作梗,蓄意折辱于他。
可这话要如何说出口?
一切太过复杂。
若慕容将军质问她,庄暮雪为何三番五次往他院中塞人,又为何自甘堕落,扮作那等浪荡纨绔,他如何作答?
连他自己都不知道,为何自己的母亲对自己无端生恨,偏要对他的名声踩入泥沼。
江玄一个字都说不出。
慕容枭便愈发气愤。
一片死气沉沉,连檐角铜铃都不再轻晃,凝滞的空气压得人喘不过气。
就在这时,一道清润如泉的女声传来,紧绷的气氛也似乎随之散去。
“父亲到来,怎么不派人通传一声?”
慕容枭转头看去。
女子款款而来,话虽然是对他说的,目光却是一秒不曾移开地落在少年身上。
江玄睫毛猛地一颤,薄唇死死抿着,莫名不敢抬头。
直到感觉一道黑影投在面前。
她站在自己前方。
才抬头看去。
便是她笔直挺拔的背影,结结实实地挡在身前,将慕容枭的目光隔开。
少年眼眸湿润,弥漫着粼粼水雾,心里的委屈瞬间如决堤的水,倾泻而出。
随之而来的,是无尽的恐慌。
今日那些姬妾找上门来,又何尝不是在打她的脸?
或许,一开始她可能真的没有那么在意,可闹到这种地步,就无法不在意了吧。
更何况,慕容将军如此讨厌他。
她还愿意和他成婚吗?
若说之前,江玄就像是走出深渊,重见光明。
那么此刻就又被推回暗潮汹涌的崖边,那只攥住他的手,温热尚存,指尖却在一点点松脱,不知何时便会彻底松开。
这种不上不下,命悬一线的煎熬,比坠入深渊更让人胆寒。
每一次呼吸都似钝刀惋心,惶惶然不知何时会坠入万劫不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