姜北急忙缩回头,伸手就要去关窗。
“还怕哥哥是歹人不成?若真是歹人,你那床下藏着的四十两银子早给哥哥摸走买酒喝去了,且来且来,哥哥与那卢定月有些交情,喝完了酒,哥哥便将那卢家后人的位置说与你听。”
姜北心中大惊,这楼顶的家伙只怕是个高人,并且不知道已在楼顶待了多久。
自己养气多年,经脉窍穴中灵气充盈,目视极远,耳闻极明,却不曾发现此人。
想到此,姜北便咬咬牙从枕头下摸了匕首藏在身上,随后打开窗翻身上楼。
“好身手!若不是常年做此勾当,只怕是有些武艺在身了。”
姜北站定放眼望去。
乃是一个一身灰衣,身材精壮的俊朗汉子,汉子三十来岁,嘴角噙笑,上下打量着姜北。
“若是白上一些,身上再长些肉,倒也生得十分俊秀。”
那汉子身旁翻过来放着一个草帽,帽子中乘着不少盐花生,帽子旁乃是一柄细长剑鞘的长剑,显然是个常年行走江湖的游侠。
“我叫梁垣,中州那边过来的,你呢?”
梁垣喝了口酒,目光转向远空的月亮,问道。
姜北沉默了数息,才缓缓开口道:“姜北,东洲人氏。”
梁垣手一抖,不知从何处掏出来一小壶酒递给姜北。
头也不回地说道:“信得过就喝吧,年纪轻轻的,心思那么重,年轻人呐,心该放宽些,走在路上,当留心那些美好的东西,比如林间婉转啼鸣的鸟声,路旁莺燕的花朵,而不是像你一样,只盯着脚下的泥泞不放。”
“走了不少路程了吧?我问你,这一路走来是否见识到过波澜壮阔的江河、挺拔神秀的青山?”
“看来是看见过,但也只是见过了罢了。”
“谁年轻时不是走了很远的路,吃尽了苦头?但是谁又不是苦中作乐,非要以一截枯木之身,迎着烈日发芽开花?”
“咋?酒给你也不喝,好心说些道理给你听也不应承几声?”
“年轻人呐……”
姜北苦着脸,谁能想到莫名其妙的深夜遇到了莫名其妙的人,又挨了一顿莫名其妙的说教。
虽然如此,姜北仍是将这些话听进了心里,想想反正离百年之期还远,便宽心了许多。
梁垣还是一个劲的劝酒。
在云舟的两年里,姜北结识了几个朋友,有五六十岁整日絮絮叨叨的老头,也有十七八岁大大咧咧的少年。
那时候便跟着几人学会了喝酒,只是那姓吴的老头好说教,始终不让多喝。
有时候他不在,姜北几人喝的多了便要被说上好几天。
诸如喝多了把身体喝坏,喝多了万一误了活计或是惹到了那些大人物云云。
姜北几人虽然面上不喜,心中却都十分感激跟敬佩着吴老头。
姜北拔开酒壶的塞子,是客栈里十文钱一壶的劣酒。
不过他也不挑剔,蹲到梁垣身旁抓起几颗花生丢入口中便喝了一小口。
并非姜北不够警惕,而是此人轻易就能看透自己的底细,外加上这几年来的察言观色,觉得此人多半不是贼人。
况且就凭自己始终没能察觉到他这一点,就算眼前之人心存不轨,自己又能奈他何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