伦敦阴冷潮湿的三个星期,像一场漫无尽头的噩梦,将乔逸辰折磨得瘦骨嶙峋。智能骨骼假肢的金属框架包裹着他仅存的五厘米残肢,每一次试图用神经末梢支配机械臂,都如同将碎裂的玻璃碴狠狠按进血肉。钻心的剧痛从残肢处炸开,可即便这般痛苦,与深夜卸去假肢后的折磨相比,竟也显得不那么难以忍受了。
每当夜幕降临,黑暗仿佛成了疼痛的催化剂,将白日里被忙碌暂时压制的痛感无限放大。乔逸辰蜷缩在病床上,颤抖着大把吞服止疼片,药片混着苦涩的泪水滑入喉中。心理治疗师轻柔的疏导话语,在铺天盖地的疼痛浪潮里,显得如此苍白无力。他数着床头的时钟,每一秒都如同钝刀割肉,冷汗浸透了被褥,却依旧无法换来片刻安宁。
在濒临崩溃的边缘,苏软软的名字成了他唯一的救赎。他闭着眼睛,在心底一遍又一遍默念,回忆着她的笑容、她的温柔。那些美好的画面支撑着他,让他在剧痛中咬牙坚持。肩头的残肢早已伤痕累累,软肉被假肢磨得血肉模糊,结痂后又反复裂开。消毒药水涂抹时,钻心的痒痛交织在一起,可他只是紧紧的咬紧牙关,硬生生将痛呼咽回喉咙。因为他知道,只要熬过这段黑暗,就能亲手为心爱的姑娘戴上那枚承载着承诺的戒指。
终于到了回国的日子。张旭和林森看着眼前的乔逸辰,心像是被狠狠攥住——曾经意气风发的总裁,此刻脸色灰白,身形憔悴得脱了相。三个星期的痛苦折磨,即便咬着牙坚持,最终的适配结果仍不尽如人意。
飞机舱门打开的瞬间,乔逸辰一眼就望见人群中的苏软软。她身旁的李润泽轻轻挥手,而他的目光早已被苏软软牢牢锁住。这是三个多星期来,他第一次露出笑容。然而当苏软软看清走近的乔逸辰时,眼眶瞬间泛起泪光:走时合身的大衣如今松松垮垮地挂在他身上,颧骨突兀地隆起,青黑的眼圈诉说着无数个难眠的夜晚,就连往日红润的薄唇都泛着病态的灰白。
垂在身侧的智能假肢乍看与常人无异,可乔逸辰迈步时,金属义肢却僵硬地垂落,随着步伐纹丝不动,透着诡异的违和。他努力想快走几步,却因假肢过重、协调不足,一个踉跄向前栽去。张旭和林森眼疾手快地冲上前托住他,才避免摔倒。冷汗顺着乔逸辰的脊背滑落,他只能放缓脚步,一小步一小步挪动。
远处的苏软软和李润泽心都提到了嗓子眼,原本迎接爱人归来的喜悦,化作满心的担忧与心疼。苏软软攥紧拳头,指甲几乎掐进掌心,看着乔逸辰艰难挪动的身影,只恨不得立刻冲上前将他拥入怀中。
乔逸辰拖着沉重的步子走近苏软软,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:“老婆,我可想死你了。”可苏软软眼底不见半点欣喜,她心疼地捂住嘴,泪水夺眶而出。眼前的乔逸辰瘦得脱了形,松垮的衣服挂在身上,苍白的脸色、浓重的黑眼圈,无一不在诉说着这三个星期的煎熬。她满心懊悔,早知道就不该同意他去英国受这样的罪。
乔逸辰咬紧牙关,集中所有精力支配着机械双臂,颤抖着缓缓将苏软软揽入怀中。金属假肢冰冷坚硬,尽管做出了拥抱的动作,他却感受不到熟悉的温度与柔软。凭着记忆,他下意识地想用下巴蹭蹭苏软软的头顶,却只碰到一片虚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