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四叔与他交情甚笃,杀了他,恐四叔对孙儿心存芥蒂,误会加深,伤了叔侄情谊。”
“孙儿愿请皇爷爷下旨,让姚广孝离开燕王府,入我吴王府。”
“如此,他便无法再迷惑四叔为恶。”
“孙儿必严加管束姚广孝,令其改过自新,不再作乱。”
他早对这妖僧觊觎已久,如今有机可乘,怎能放过?
老朱看他一眼,觉得此提议有些古怪。
不过这不过是小事一件,自然不会拒绝。
当下应允道:“行,依你,即刻派人传旨。”
老朱话锋一转,又道:“这也是一次良机,正好借此敲打一下你四叔,还能让他对你心生感激。”
“那些叔叔们终归是长辈,容易倚老卖老,凭辈分压人,你难以驾驭。”
“不妨让他们犯些小错,再狠狠敲打一番,之后再施恩相救。”
“如此一来,他们便会唯命是从。”
“你父亲当年便是如此行事,你可效仿。”
朱允熥顿时想起往事。
朱标在世时,秦王、晋王、燕王等人屡屡犯错。
惹得老朱震怒,朱标则多次为弟辈求情。
弟辈们自是对朱标感恩戴德,对他这个兄长不敢不服。
从前没细想,此刻听老朱提及方知其中奥妙。
这固然是诸王骄横之故,但又何尝不是老朱有意为之?
借此助朱标在弟辈中树立威信,让诸王对朱标心服口服。
这一手看似简单,实则高明至极。
确需学习。
朱允熥郑重地点了点头:“祖父,我明白。”
太祖皇帝皱眉骂道:“那两个小混账,年纪轻轻,心思却深,不学好,净学坏。”
“这是四皇子没教养好。”
朱允熥心中忽然一动,昨天那两个小子的所作所为,他还历历在目。
上蹿下跳,唯恐天下不乱。
当时放他们走了,但这笔账,朱允熥可是记牢了。
非报不可!
当下他开口道:“祖父,我觉得他们只是顽皮了些,倒也挺有意思的,且极聪慧。”
“不如把他们留在金陵,住在我的府邸里。”
“我可以顺便教导他们。”
若是能把这两兄弟接到府中,不仅能够**雪恨,还能借他们的存在牵制朱棣。
一举两得。
太祖闻言笑了:“正有此意。”
“咱们爷孙想法一致。”
“老四教子无方。”
“从今往后,就交由你管教。”
“要是不听话,狠狠教训他们。”
太祖本就有此打算,朱允熥听后喜形于色:“祖父放心,我定会好好管教他们,不会让您失望。”
……
日暮时分,朱允熥的马车缓缓离开宫门。
坐在车内,四周无人时,他的脸色才渐渐放松。
不得不说,与太祖相处实在疲惫,每时每刻都提心吊胆,生怕出错。
所以太祖要他留宿时,他找了借口推辞了。
他怕自己梦里说漏嘴。
只有此刻独处,心情才能完全平静。
今日朝堂上的胜利堪称完美,收获颇丰。
后来在后宫与太祖闲谈,还得到了不少新消息。
此时内心不由自主地泛起几分喜悦与自得。
掀开帘子一看,太阳已偏西,正缓缓沉落。
夕阳映照,晚霞漫天,景色十分动人。
街上行人稀少。
昨日应天府奉吴王之命,连夜派出大量差役抓捕违反宵禁擅自外出的人,动静不小。
今天百姓们都在议论此事,所以早早归家。
夜幕渐临,他唯恐赶不上归途,被巡夜的官差捉住,遭受牢狱之灾。
马车在寂静的街道上徐徐前行,四周寂静无声,仅剩蹄声回荡,车轮碾压地面的声响。
吴王府与皇城相隔不远,走过两条街巷后,便完成了路途的一半。
朱允熥对落日也失去了兴致,放下车帘,阖目养神,于车内稍作休憩。
忽地,
一声轻响自空中传来。
一支箭穿透窗棂,“嘭”的一下嵌入座椅旁。
离他不过寸许。
紧接着,
接连几声箭鸣划破空气。
“有刺客,护驾!”侍卫高声呼喊。
随即,惨叫连连,众人纷纷倒地。
金陵城中竟有人胆敢公然行刺,更针对的是他这位吴王殿下。
实在令人难以置信。
蒋瓛麾下的锦衣卫又在何处?
朱允熥心中疾思,透过帘缝窥探。
映入眼帘的是一伙蒙面黑衣人。
其中一人动作迅猛至极,其余的则分散阻截侍卫,配合默契。
眨眼之间,那人已逼近车前。
刀光骤现。
身影扑向马车,直刺而来。
刀刃似闪电,光辉耀眼。
生死关头,朱允熥脑海中浮现今早杨士奇所言。
“若你赢得今日朝局之战,局势必会改观。”
“争夺大位,从来充满危险。”
“困兽犹斗,孤注一掷!”
“纵使你运筹帷幄,机关算尽,最终也难敌强攻。”
“十步之内,足可称雄。”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