吴闵端坐于龙椅之上,目光如炬,将下方所有人的表情,尽收眼底。
“陛下神威盖世,一战而定乾坤,臣等,为陛下贺!为大周贺!”以孙武为首的武将集团,齐刷刷地单膝跪地,声震寰宇。
“臣等为陛下贺,为大周贺。”文臣们慢了半拍,也纷纷躬身行礼,只是声音,远没有那么整齐洪亮。
“都平身吧。”吴闵摆了摆手,语气听不出喜怒。
他看向跪在地上的陆玄一,那个曾经不可一世的大宗师,此刻像一滩烂泥,被两名禁军架着,眼神空洞,气息奄奄。
“众卿,对此人,以及天玄宗,如何看?”
张虎第一个跳了出来,瓮声瓮气地吼道:“陛下!此獠辱君犯上,罪不容诛!天玄宗更是蛇鼠一窝,当依律满门抄斩,山门踏平,以儆效尤!”
他的话,简单粗暴,却代表了绝大多数武将的心声。
然而,就在此时,一个苍老的声音,从文臣队列中响起。
“陛下,臣,有不同看法。”
众人循声望去,只见须发皆白,官居太傅的王之涣,颤巍巍地走了出来。王太傅乃三朝元老,门生故吏遍布天下,在文官集团中,威望极高。他的家族,更是传承千年的书香世家,底蕴深厚。
“哦?”吴闵眉毛一挑,饶有兴致地看着他,“太傅有何高见?”
王之涣先是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大礼,才直起身,用一种悲天悯人的语气说道:“陛下,天玄宗犯上作乱,固然死罪。然,上天有好生之德,陛下乃仁德之君,当以怀柔示天下。如今,陆玄一已成废人,天玄宗俯首求饶,若再行诛灭之举,恐天下人非议陛下……嗜杀。”
他顿了顿,又继续说道:“况且,天玄宗之后,尚有诸多隐世宗门、千年古族。我大周虽强,亦不宜四面树敌。臣以为,当效仿太祖,施以恩德,赦其死罪,令其称臣纳贡。如此,既能彰显陛下宽仁之心,又能令其余古族心悦诚服,此方为长治久安之道。”
他这番话说得是冠冕堂皇,引经据典,不少文臣都听得连连点头。
张虎听得直翻白眼,刚想张嘴反驳,却被孙武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。
金銮殿上,一时间陷入了沉默。
吴闵笑了。
他看着下方侃侃而谈的王太傅,那笑容,让这位活了快八十岁的老人,心里莫名地打了个突。
“太傅之言,听起来,似乎很有道理。”吴闵的声音,很平和,“仁德、怀柔、长治久安……都是好词。”
他话锋一转,声音陡然变冷。
“但朕想问太傅一句,当陆玄一的大宗师之威,压得京城百姓抬不起头时,他的‘仁德’在哪里?”
“当他凝聚山岳,要将朕连同这皇城一并砸成齑粉时,他的‘怀柔’又在哪里?”
“朕若败了,他可会与朕讲‘长治久安’?”
连续三个问题,如同三记重锤,狠狠地砸在王之涣的心口,让他脸色一白,嘴唇翕动,却说不出一个字来。
吴闵缓缓地从龙椅上站起,一步步地,走下丹陛。他身上的气势,并不如何凌厉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,让所有人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。
“朕知道,你们在怕什么。”他走到大殿中央,目光扫过每一个文臣的脸,“你们怕朕的力量,太过霸道。怕朕的手段,太过酷烈。怕朕……会变成一个你们无法掌控的暴君。”
“你们更怕,朕今日能废掉一个陆玄一,他日,就能废掉任何一个,敢于忤逆朕的世家、古族。”
他的话,像一把尖刀,精准地剖开了在场许多人内心深处的恐惧。王之涣的脸色,已经变得毫无血色。
“朕告诉你们,你们怕的,都对。”
吴闵的声音,斩钉截铁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