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237章 寒衣计(2 / 2)

“省着用够二十件。”岩温敲开坛口蜡封,辛辣气冲得人流泪,“但缺活雪貂的心头血做药引,不然扛不住尸蚕的阴毒。”

春草拎起铁钩推开门,蛟尾鞭在雪地上拖出深痕:“后山雪窝子的白貂刚产崽,我去掏一窝。”她突然回头,鞭梢铜铃指着东北方,“陈大哥,那冰棺材里的尸首…”

“是三十年前失踪的赫哲萨满。”那日苏摩挲铜镜边缘,“他背上纹着龙脉全图,外邦人这是要活取人皮。”

三更天时,风卷着雪粒子直往屋里钻。那日苏在祠堂供桌上摆开七盏鱼油灯,灯芯用的是陈镇玉满月时剪下的胎发。岩温按赫哲萨满的法子,用青铜钉在银鼠皮上刺避邪纹,每刺一针都念一句镇山咒。老参客翻出祖传的狼髀骨,研磨成粉混进驱寒膏。

“陈大哥,使鹿部的人到了。”春草裹着风雪撞开门,肩头蹲着一只通体雪白的活貂。使鹿汉子卸下背着的冰匣,匣内整整齐齐码着十二枚青铜铃铛,铃身刻着昂首的狼。

领头的汉子喉结滚动,发出串鹿鸣般的喉音。那日苏抚过青铜铃上的冰霜:“他说外邦人在冰窟窿外布了铜铃阵,三百头驯鹿被放血画符,鹿角全插在阵眼。”

陈青山割破掌心,将血滴入驱寒膏。血珠遇药凝成琥珀色的块,腥气里混着龙涎香:“二十件皮袄,七个兄弟穿。岩温带三人走旱道,春草领三人穿冰河,我独闯铜铃阵。”

“当家的!”老参客突然跪下,膝盖砸裂地面积冰,“带我老汉走一程,三十年前我爹给老爷子带过路…”他扯开衣襟,胸口的冰原刺青突然渗出血珠,汇成条蜿蜒的红线指向西北。

那日苏将铜镜碎片分给众人,每片都用鱼皮裹紧:“逢月圆夜对狼星照,镜光所指即是生门。”她最后抚过陈青山掌心的镇山印,“白虎煞位埋着龙牙,必要时候…”

子时的时候雪停了,北斗勺柄正指向西北。几人饮尽血酒,银鼠皮袄在月光下泛着幽蓝。春草将蛟尾鞭缠在腰间,忽然想起什么:“阿嫂,那铜镜…”

“在镜泊湖底镇着山眼。”那日苏将最后一枚青铜铃系在爬犁头鹿的角上,“二十年前种下的因,该结今朝的果了。”

鹿爬犁碾过冻土时,白头山巅掠过七只海东青。最大的那只俯冲而下,利爪上系着片逆鳞,鳞缘还沾着冰棺上的铜锈。陈青山抬手接住鳞片,镇山印突然暴长龙纹,青铜钉在掌心烫得发红。

岩温的孔雀翎在怀内震颤,靺鞨文的数字重组成长白山密语。使鹿汉子吹响了骨笛,三百里外的冰原上,铜铃阵中的驯鹿角突然齐根断裂。老参客摸出一块黑曜石,月光透过石身映出冰原狼群的轮廓。

那日苏站在祠堂门槛内,铜铃声渐渐没入风雪。她解下颈间鱼骨链,吹出的调子惊醒了冬眠的蛇群。青鳞小蛇钻出树洞,在雪地上摆出箭阵,直指西北方的白夜岭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