回程的路上,林河发现小周蹲在工棚角落烧纸钱。这个曾嘲笑民俗的工程师用朱砂在额头画满符咒,工装裤下露出青紫脚踝:\"它们昨晚来找我了......\"他掀起裤管,乌黑手印深可见骨,\"七个孩子轮番说'哥哥不还,替死来换'\"。
法坛设在垮塌的桥墩旁。吴阿嬷将七枚锈蚀的棺材钉泡进黑狗血,钉身阴刻的符文与陶瓮内壁完全一致。暴雨冲得招魂幡猎猎作响,幡尾系着的铜铃突然齐声炸裂。
\"站到鸡血圈里!\"老神婆将麻绳系在林河腕上,\"你扯断替命锁绳结,已成局中人。\"
阴风撞翻供桌的刹那,七盏尸油灯同时转绿。透明人影贴着地皮爬来,为首的孩子脖颈缠着麻绳,脊椎弯折成桥拱的形状。林河腕间绳结骤然收紧,勒入皮肉渗出黑血——那血珠落地竟长出霉斑似的白毛。
\"天雷殷殷,地雷昏昏,六甲六丁,斩邪除氛!\"
吴阿嬷摇响人骨铃,棺材钉破空钉入七个方位。混凝土墙面应声龟裂,浮现数百个渗血的手印。小周突然冲出鸡血圈,十指抠进胸腔:\"我来当第八个桩!\"撕开的皮肉下不见内脏,只有蠕动的混凝土浆。
林河被麻绳拽倒在地。仰头看见小杰悬浮在桥墩的上方,七道黑影正往男孩体内灌注水泥。吴阿嬷咬破舌尖将血喷在桃木剑上,剑锋挑破小杰眉心取出一滴黑血。
\"归位!\"
黑血弹中桥墩的瞬间,七口陶瓮破土而出。林河突然看清瓮身符咒的真容——这根本不是镇魂经文,而是将筑桥者气运与冤魂捆绑的《七星借运书》。最后那口陶瓮里蜷缩的骸骨,右手小指缺了一截,与老赵尸体特征完全吻合。
法事结束时,吴阿嬷已经化作了青石像。桃木钉深扎在陶瓮群中心,暂时镇住躁动的怨气。林河在废墟里找到半张残符,背面是镇长曾祖父的笔迹:\"七子换百年基业,值矣。\"
晨光中,保姆打来视频电话。镜头里的小杰用蜡笔涂满整张纸,七个小人吊在桥索上晃荡,底下躺着穿工程师制服的男人。男孩突然凑近镜头,左眼瞳孔变成水泥灰色:\"林叔叔,明天该你当鬼了。\"
林河扯开衣领,锁骨处七个针孔渗出黑水,排列成北斗七星状。工棚外传来混凝土搅拌机的轰鸣声,操作台上赫然放着镇长送来的生辰宴请柬——日期正是1998年7月15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