酸角核被我埋在溪边的老歪脖子树下,红绳系在枝头。溪水漫过石头,把阳光碎成金箔,随波流向看不见的远方。我摸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,笔尖悬在空白页上方,忽然听见山风里传来隐约的诵经声——不是寺里的早课,倒像是师父用拐杖敲着石头发的调子。
第一笔落下时,市集的喧嚣突然静了。我看见自己的影子投在纸页上,和金顶佛光里的轮廓重叠。原来师父说的\"影子\",从来不是伤痛的残影,而是被晨钟暮鼓磨亮的自己——像酸角树熬过寒冬才开的花,像冷泡的桂花茶经夜才有的甜。
笔记本上渐渐洇开字迹,写的不是山水,是山门前卖茶阿婆眼角的笑纹,是溪水里晃碎的云影,是拐杖点地时惊起的鸽群,还有那个站在半山亭、袈裟被风吹成云的老人。原来离别不是终点,是把金顶的光折进纸页,让它在人间落成千万点星火。
合起本子时,一片云恰好遮住太阳。我抬头望向峨眉山方向,金顶隐在云雾里,却有一束光从云隙间漏下,像极了师父抄经时,笔尖划过宣纸的那道亮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