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吴伯伯平生最喜饮酒,每日必饮一斤黄酒,咱们最后敬他一杯,为他送别吧!”
张充和请最为年长的杨荫浏先来,杨荫浏神情肃穆,缓步走到天井中央,深深一鞠躬,将杯中酒缓缓洒向地面,用略显沙哑的嗓音高声说道:
“瞿安先生千古!”
众人一一走出屋外为吴梅先生敬酒,于天井静静肃立,遥望晴空。
一只苍鹰展翅飞过,盘旋良久,杳然远去。
回到屋内,王守泰环视心中郁郁的大家:
“跟诸位不同,之于谷音社,我是个外人,但我爱昆曲的心和诸位是一样的。今天大家这样怀念瞿安先生,先生泉下有知,想必十分欣慰,但若是咱们因为昆曲的衰落而颓唐,因为先生的故去而消沉,这定然不是先生所乐见的!昆曲不是没有辉煌过,从明万历到清乾嘉,昆曲兴盛了足足两百年,这说明它的确是好东西!后面因为种种原因,昆曲衰落了,但从嘉庆到现在的一百多年,昆曲依然衰而不绝,这说明什么?说明在这一百多年里,一直有那么一群人,在努力地研究昆曲、学习昆曲、表演昆曲、传习昆曲!咱们不要小看自己呀!正是因为有咱们这些热爱昆曲的人,昆曲才没有亡,也永远不会亡!”
王守泰的一番话发自肺腑,十分打动人心,大家热烈鼓掌,精神为之一振。
王守泰看看微暗的天光,笑道:
“都这么久了,到现在大家还没亮嗓子呢!”
周曦沐知道,自己期盼许久的时刻终于到了。
众人之中,张充和的年纪最轻,大家便嚷着让她先起头,陶光用期盼和欣赏的目光看向张充和:
“四姐,唱‘思凡’吧,许久没听你唱了。”
王守泰笑道:
“都说男怕‘夜奔’,女怕‘思凡’,重华,你这一起头就挑了个最难的呀!”
陶光和张充和对看一眼,张充和微微点头,眼神里满蓄着平静和自信:
“我不是胡点的,‘思凡’可是四姐的拿手好戏!四姐,我来为你吹笛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