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真挚的保证,
换来的只有彻底破碎的信任。
那时的时降停还太年轻,又惊又怒之下,他选择了最糟糕的处理方式——继续维持体面的假象,转身就要下山。
最错误的方式永远是,不正面应对,任由滚烫的心变冷。直到回头,都难以弥补。
他太低估江余了。
在他记忆里,阿余永远是那只温顺黏人的小猫,只会乖乖等他投喂……
他从未想过会被反噬。
直到,后脑传来剧痛——
一块石头重重砸在当年旧伤的位置。
命运像个精准的刽子手,让报应分毫不差地落在同一处。
时降停倒在地上,意识逐渐模糊。隐约间,他听见江余的哭声,哭了很久很久,最后竟变成了笑声。
在他耳边说:
“我替你去看外面的世界吧。”
“对不起,别恨我。”
阿余亲手为他挖了坟,又亲手将他埋葬。
时降停多想清醒过来,多想抓住阿余的手让他别走……
可他做不到。
不知过了多久,时降停从土里醒了过来。
窒息的痛苦撕扯着他的肺,但求生本能让他疯狂挣扎。他拼命用双手扒开土壤,指甲缝里塞满泥土,终于将头探出了地面。
空气涌入胸腔的瞬间,他大口喘息,眼泪混着泥土砸落。萤火虫在他身边飞舞,微弱的光照亮他血迹斑斑的手指。
“没关系……”他在心里对自己说,“只要活着……”
只要活着,就还有挽回的余地。
他正要全力爬出坟墓,突然听见了脚步声,从下方上来。
以为,是江余回头了。
“阿余……?”
时降停颤抖着伸出手,向着黑暗中的虚影。
“拉我一把……”
那只伸向光明的手,
却迎来了更深的黑暗。
一只大码的皮靴狠狠踩住他的手指,碾进泥里。“啊——!”时降停痛得抽搐,抬头看清了来人——
是面目狰狞的王伍德。
“幸好老子跟来了,”王伍德冷笑着将铁锹杵在地上,“差点让你这狗崽子爬出来了。”
时降停眼中的光彩迅速熄灭。那双总是算计人心的眼睛,当清楚自己的结局后,此刻只剩下绝望。
“别杀我……放了我……”他低声哀求。
可笑,时降停曾经对在他面前求饶的人嗤之以鼻,嫌他们没有骨气。没想到,这句求饶的话今时今日……竟从他口中吐了出来。
命运的流转,何曾放过罪人。
王伍德狞笑着,铁锹尖端折射着冷光:“现在讨饶?晚了。”他的鞋底在时降停手指上狠狠碾磨,“就凭你那点小聪明,真以为能瞒过我的眼睛?江家会要你这种货色?”
“呸!”
“做你的春秋大梦!”王伍德俯身揪住他的头发,“不过你倒做了件好事——江余那傻小子顶着你的名头出去,能给院里赚更多钱。”
时降停死灰般的眼瞳突然掠过一丝微光。
“念在你这些年当狗当得不错…”王伍德举起铁锹,“老子赏你个痛快。”
铁锹撕裂空气的尖啸声中——
第一击砸偏了,没有死成。
便再用力砸下!
一击接着一击……
黏稠的血浆喷溅在落叶上,惊起盘旋的萤火虫。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刚才还在卑微求饶的少年,至死都没发出半点声响。
直到头骨碎裂的“咔嚓”声回荡山林——
萤火虫彻底散尽了,而他也气息已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