老刀环顾四周,太黑了,实在找不到能落脚的地方。终于忍无可忍,他大步走向窗户,一把扯开窗帘——
“别开!!”身后传来撕心裂肺的吼叫。
但阳光已经破窗而入。
最先被照亮的是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,长期不见光的瞳孔剧烈收缩。江余慌忙用胳膊挡住脸,蜷缩在墙角。
仿佛窗外正有无数双眼睛在窥视他的笑话。
而老刀则被眼前的景象震惊得说不出话来。
地上的狼藉根本不算什么。
真正骇人的是雪白墙面上密密麻麻的血字——无数个人名 。
“时降停。”
“时降停……”
“时降停!!!——”
从最初的工整到最后的癫狂,一笔横跨整面墙,触目惊心。
另一面墙则截然不同,中央用鲜血画着两个手牵手的孩童,天真烂漫的笑容与暗红的颜料形成诡异对比。
不,不是颜料。
是血。
老刀这才注意到,江余颤抖的十指上满是刀痕。
“你——”怒火刚要爆发,老刀突然僵在原地,像是看到了什么更可怕的东西。
江余跌跌撞撞地扑向窗户,“哗啦”一声,将最后的光明彻底隔绝。
死死攥着窗帘,背对着老刀剧烈喘息,肩膀不住地颤抖。他不敢回头,不敢面对老刀震惊的目光。
方才借着阳光,老刀分明看见两样骇人的东西:
一具漆黑的华丽棺材静静矗立在床尾,棺盖大开,正对着床头。而宽大的双人床上,一具莹白的骸骨静躺中央,双手交叠置于前,周身洒满殷红的玫瑰花瓣。
右侧床单的褶皱无声诉说着,江余就睡在这具骸骨身旁。
显然,这具骸骨原本是躺在棺材里的——静静地、永恒地注视着床上的人。后来被江余搬到了床上,日日夜夜相伴而眠。
正常人谁会与骸骨同床共枕?
大概只有疯子吧。
所幸这里没人会对他指指点点。
江余突然跪倒在地,双手捂着脸,神经质地重复着:“对不起…叔…我是不是疯了?我控制不住自己…对不起……”
明明他没做任何对不起老刀的事,却仍不住地道歉。
老刀胸中的怒火本已蹿到嗓子眼,可看着眼前这个濒临崩溃的年轻人,生怕自己一句话就会成为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他望向床上那具森然孽骨,深深叹了口气。
“起来,”老刀拽着江余的胳膊把他拉起,声音是从未有过的温和,“跟叔出去散散心。”
江余抬起浑浊的泪眼,神经质地追问:“你们…会把我关进精神病院吗?我不想进去…可我知道我不正常了……要是我进去了,你们会来看我吗?”
“放屁!你正常得很!”老刀粗声粗气地吼回去,“老子当年就为收破烂跟人干架,还被关进去说我有病呢!你看我现在不活蹦乱跳的?”
“叔…我真的不想出去……”
两人拉扯间,江余死活不肯迈出房门半步。
老刀无奈地扶额,彻底没了主意。
然后问了一句:
“你想一直留下它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