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些小动作…可都是破绽啊。要装成什么都不知道的正常人,不然……可逃不掉警员敏锐的察觉力。
“警官,你们,找我…有什么事?”
没有手铐,没有审讯室,甚至还有咖啡。
江余暗自松了口气,看来警方并没有确凿他有杀人证据,或许……都不知道时降停这个人。
“我们想了解守望所的情况。”
会客室的空调发出轻微的嗡鸣。
李警官将一叠泛黄的照片推过桌面,纸面与玻璃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。
照片里那些曾经趾高气扬的大人们,如今统一套着束缚衣,嘴角挂着晶亮的涎水,眼神涣散得像被掏空的玩偶。
“十年了。”李警官的指节敲在照片上,沉闷的叩击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清晰,“所有线索都断了,只剩下你——”
他抬起布满血丝的眼睛,“唯一有正规领养记录的幸存者。也是我们唯一能找到的证人。”
江余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咖啡杯沿,杯中的液体气味顺着鼻腔苦涩了心房。他的视线落在某张照片上——王院长的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,镜片后的眼睛浑浊如死鱼。
“能说说那里的生活吗?”女医生突然开口,却让江余的后颈汗毛倒竖。
“生活环境……”江余的喉结滚动了一下,突然话锋一转,“警官们在查什么案子?知道调查方向的话,我或许能想起更多细节。”
李警官与同事交换了一个眼神,给他看电脑。
电脑屏幕亮起幽蓝的光。十年间搜集的档案在眼前滚动,那些熟悉的孩童面孔让江余胃部绞痛。每个名字后面都标注着【来历不明】,甚至有些照片旁刺目地打着【疑似假名】的红色标记。
“每年接收上百个孩子,守望所这个小地方,怎么可能接收得下?也从不见有人正常毕业。”李警官的指尖划过屏幕,那些熟悉的面孔在江余眼前飞速掠过,“我们怀疑深山开着的守望所…只是个专门消化‘特殊商品’的中转站。”
江余的呼吸停滞了。
在某个黑发少年的照片闪过时,他的手指猛地痉挛,咖啡杯翻倒,黑色的液体在桌面上蜿蜒成一条细小的河流。
江余慌忙扶正杯子,歉意十足,“抱歉,只是…突然看到这些熟悉的面孔,有些恍惚了。”
女医生将平板电脑推近,指甲轻轻叩击屏幕:“能指认几个熟人吗?”
“当然。”江余凑近屏幕,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的阴影。他的指尖在照片间游走,准确地点过一张张面孔:“杨妍,我们经常一起看书。这个是李小明,他总把面包分给我……”
当时降停的少年照片滑过时,江余的呼吸微不可察地停滞了一瞬。
以前拍照技术不好,但面对镜头的少年没有怯场,却比任何人都耀眼——嘴角噙着漫不经心的笑,自信又张扬。
他的指尖像被烫到般迅速掠过。
又指认了别的“朋友”们,唯独忽视了他。
“奇怪。”女医生突然倾身,“档案显示你在所里性格孤僻,怎么现在记得这么多‘朋友’?”
江余的嘴角维持着恰到好处的弧度:“警官,交情深浅…总不能全靠档案判断吧?”
李警官的钢笔在记事本上敲出规律的声响:“这些孩子的下落,你真的一点印象都没有?”
“我被领养后就断了联系。”江余垂下眼帘。
问就是一问三不知,不知道,不清楚,与他无关。
每个问题都被滴水不漏地挡回。
有些真相就像深埋的腐尸,一旦挖开,最先被污染的就是掘墓人自己。
要开口,也不能是从江余嘴里说出来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