凌晨三点,兰小柱从宿醉中干渴醒来,脑袋像是被重锤敲打过,钝痛阵阵。
朦胧间,他瞧见身边躺着一个女人,刹那间酒意全消,困意全无,心猛地一紧,凑近细看,枕边人竟不是自己的妻子,惊得他差点叫出声。
兰小柱努力梳理着昨晚的记忆。
他只记得推开门的瞬间,恍惚觉得回到了城里的家,温柔的妻子迎上来,帮他褪去外衣,又贴心地烧水递水。
可转瞬他便清醒过来,自己分明还在这偏远的工作驻地,根本未曾回家。
至于之后发生了什么,他的脑海却像被一块黑布蒙住,只剩一片空白,怎么也想不起来。
恐惧如潮水般涌上心头,兰小柱手脚冰凉,犹豫再三,还是颤抖着伸出手,小心翼翼地轻推女青年的肩膀,声音带着几分颤抖:“姑娘,醒醒……”
女青年皱着眉,极不情愿地睁开双眼,眼角干结的眼屎让兰小柱下意识地别过头,心里一阵嫌恶。
还没等他开口,女青年便睡眼惺忪地掀开被子,赤条条地坐在炕上,语调轻柔却让兰小柱如坠冰窖:“领导,昨晚看您喝得烂醉,走路直打晃,我怕您摔着,就扶您回了屋。您开了门,拉我进来,还亲了我,之后又……”
她顿了顿,声音低了些,“您别多想,我都是自愿的。”
这时,一阵夜风从窗缝钻进,女青年光着身子打了个哆嗦,接连几个喷嚏。
兰小柱慌乱地别过头,扔给她一件衣服,哑着嗓子说:“快穿上。”
女青年却嘴角一勾,带着一丝媚态:“领导,再陪我一次,我就走。”
片刻的沉默后,房间里传来衣物摩挲的细碎声响,随后,门“吱呀”一声被打开,女青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,徒留兰小柱瘫坐在床边,满心懊悔与不知所措。
随后,兰小柱看着被褥上的一摊血迹,知道这个女子入厂的事情必须得办。
新的招工工作在5月份完成,家属转正、子女入厂、下乡青年安置等一共解决了300多人的问题。
1971年3 - 5月,保东厂有七个车间来了三百多人,其中有两个单位是整体搬迁。
与此同时,保东的机关、后勤、辅助单位也来了不少人。
保东来人的时候,地方又安排了一百多名转业干部和退伍兵。
李风顺和高文革天天站在桥头,看着一趟趟的汽车驶过。
人多了,对生产区厂房和家属区住宅的需求也增加了,基建单位为此十分着急,施工人员加快了基建速度,完工交验的项目增多了。
金工车间厂房、439车间厂房先后交付生产车间使用,向阳街住宅全部完工,燕子沟住宅部分完工。
厂房和设备相继投入生产,企业进入了边生产边基建的阶段。
修路、平整场地不再需要那么多民工了,兰小柱与民兵团团长协调后,把大部分人员转到了铁路建设工地。
铁路工地从锦海市沿着辽西山脉延伸到韩河地区,全长310公里,计划修建33个火车站。
几万名民工在这310公里沿线的工地上一字排开,协助铁道兵在崇山峻岭中修路、架桥、挖隧道。
威宁县民工在团长的带领下奋战在工地,从锦东三线下来的民工没有回家,直接就近加入了程屯铁路工地。
程屯铁路是离锦东最近的铁路工地,施工项目包括隧道、桥梁、土方开挖、填筑压实排水以及火车站、专用线等。
该段工程有两个难点,一是隧道,程屯火车站东边有一座高山,由于山高,需要修建818米长的隧道;二是桥梁,程屯火车站西边是西张村南部程屯大队张沈小队的山间平原,为了跨过这片山间平原,计划在此处修建一座630米长的桥梁。
铁路建设指挥部决定在隧道和大桥之间修建火车站,火车站位于程屯后山。
规划中的火车站是四级站,有货运业务,需要建设专用线;有客运业务,需要建设候车室、售票室及职工宿舍。
程屯就在火车站南面的沟里。
这个村落不大,只有十几户人家,但它是公社领导办公的地方。
在不断的爆破声中,建设工作持续推进,人们满怀期待。
东边挖掘隧道,西边修建大桥,程屯火车站西三公里处正在建设这条铁路线上最高的桥墩。
在规划图上,铁路桥下的女儿河边有一条通向城里的公路,公路一直延伸到草尖岭的大坡处,女儿河在草尖岭的大坡处向东划出一道弧线,沿着山脚向东南方向流去。
铁路桥和草尖岭中间有一座跨越女儿河的公路桥,这座桥是为保障铁路施工运输物资而修建的。
兰小柱带领几十个人配合三大队日夜赶工,终于在雨季来临前确保了大桥通车。
通车前,兰小柱回到厂里参加了革委会常委会,会上提出举行一个通车庆典,宋东方表示同意。
通车那天,宋东方、包宏业、兰小柱、公社领导与火车站筹备组组长等一行人点燃鞭炮,几辆汽车驶过大桥,爬坡向铁路施工点驶去。
公路桥墩上,有兰小柱在水泥未干时写下的“程屯女儿河桥”。
通车庆典前,工人用红色颜料将“程屯女儿河桥”几个字重新描了一遍,鲜艳的红色在日光下格外醒目。
庆典当日,宋东方、兰小柱站在桥墩旁,让周红为他们拍照留念,记录下这一具有纪念意义的时刻。
随后,他们一同乘坐吉普车返回厂里。
民工团多数人都离开了锦东,可兰小柱却留了下来。
他留在锦东协助宋东方领导政工、保卫等单位,同时还管理着留在锦东三线不足1000人的民工。
不过,与最初相比,他的工作任务已经减轻了许多。
这段时间,袁国岭却颇为为难。
随着人员增多,房子不够住,粮食、蔬菜、油料等物资也都成了难题。
房子正在建设,一时半会儿难以解决,大家挤一挤还能勉强应付,但食品问题却无法敷衍了事。他向县里求助,却只是杯水车薪。
袁国岭苦思冥想,觉得食品困难的根源不在食品本身,而是干部能力的问题。
为解决这个问题,他想到了李春雨。
李春雨脑袋灵活、点子多,让他来处理此事应该可行。
不久后,李春雨来到后勤担任副科长。
李春雨到了后勤,了解领导的要求后,就给奎龙的一位朋友写了封信。
十多天后,朋友回信,告知有粮食、土豆、粉条、豆油等物资,让他们带钱去取。
袁国岭得知后十分高兴,第二天就和李春雨带着三辆汽车前往奎龙。
从奎龙把物资拉回后,李春雨又前往省里,到省三线指挥部四处求情,又争取到一部分生活物资。
两个月后,后勤保障工作得到了缓解。
领导们积极努力解决生活物资问题的同时,职工们也在各尽所能。
其中,马保华的表现格外突出。
贾新艺告诉李风顺,刘远胜是贾新艺七姑二大伯两乔三哥的儿子,他们是亲戚,这么算来,刘远胜的表哥马明言也是贾新艺的亲戚。
不过,贾新艺的妈妈陈红并不承认这层关系,这使得几家之间的关系有些尴尬。
陈红不认这门亲戚,宋东方认为她做得对,毕竟都攀亲戚的话,工作很难开展。
但马月娇、马保华却认,马月娇是刘远胜的妈妈,马保华是马明言的父亲。
马保华被视为落后分子,他要来三线的时候,宋东方心里并不乐意,但考虑到不能因为拒绝他一人,而影响其他同志的积极性,只好同意。
马保华没什么文化,是一名焊工,家里有五口人。
以前妻子没有工作,加上三个正能吃的半大孩子,他没少为吃饭的事情发愁。
多年来,他为家庭操心很多,做的也多,对单位的事则考虑较少,参与也少。
没到三线前,马保华一家住的是平房,空地很少,但他充分利用起来种菜种粮。
虽然这些菜粮无法完全满足一家人的需求,但也能多多少少解决一些问题。
他还时常打些零工,或者捡点破烂补贴家用。
进沟之后,没有地方打零工了,他就只能捡破烂。
山上的枯树枝他捡,沟里的废砖瓦、石头块他也捡。
为了把捡到的东西推回家,他在车间找来一些材料,焊了两个小推车。
他跟领导说:“前几天没事,做了两个小推车,晚上我给您送家里去。”
领导点了点头,默许了此事。
于是,他偷偷摸摸地从单位将两个小推车推回,一个送到领导家,一个推到自己家。
1970年10月,马保华一家来到三线,分到了西北角最后最靠边的一间平房。
房子前面及房头是凹凸不平的下坡,房后是遮挡了半个墙的山坡。
换做别人,看到这样的房子肯定会头疼,但马保华却不这么想,他觉得这房子挺好。
他打算把房后的山石清理出来,用清理出的石头把房头和房前垫高。
有同志说这工程太大了,马保华却觉得没什么。
他不怕,他有的是体力和时间,况且还有儿子帮忙。
马保华有三个儿子,老大马明庆,老二马明世,老三马明言。
三个儿子都不爱读书,老大老实但不爱学习,老二调皮同样不爱学习,老三又蔫又笨,学习更是一塌糊涂。
马保华没上过学,他希望孩子有文化,为此还逼着老大老二留级了好几回。
到了三线之后,他明白了当初让孩子留级是正确的选择。
回想起老三届下乡的时候,老大老二才小学毕业,因此没有下乡。
来到三线后,他们年龄合适,直接进了厂,真是应了那句“老天不饿瞎家雀”。
搬入新居的第二天,马保华就开始挖山。
全家人拿着镐、钎,一点一点地凿挖房后坡上的石头和泥土,用凿下来的石头在西房头四十米远的地方垒起了护坡。
他还想在房前多占些地方,可前排那户人家不同意,说会影响自家后窗采光。
经过协调,那户人家房后留出了三米的距离。
每天天还没亮,马保华一家就开始挖山、砌墙。
马保华上班前会布置好任务,晚上回家后全家接着一起干。
不到两个月,房后的小山包就被挖平了,不过两边护坡还没垒到理想的高度。
他带着儿子四处寻找石头和土方。
儿子上班后时间紧张了,但马保华建设家园的热情丝毫未减。
元旦过后,沟里下了几场雪,山峦被大雪覆盖,河沟里的积雪更厚。
马保华带着儿子到砖瓦厂的河沟里捡石头。
白雪皑皑,砖瓦有的埋在雪中,有的被北风吹出,露出残缺的边角。
马保华和儿子拿着铁钎子,在废砖瓦中寻找那些没有被冻得太结实、有缝隙的砖,撬开后一块一块扔到车上。
寒风刺骨,冰雪把他们的手冻出了一道道口子,脸也被吹得红彤彤的。
他们一车一车把砖瓦推回家,一块一块垒起来。
墙砌好后,从外面看是向内倾斜的。
有人说这砌墙水平不行,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塌了。
马保华却自信地说:“不会倒的,向里倾斜,墙靠在回填土上,挤在一起更结实。”
宋东方评价老马就像个愚公;彭大军则说,要是把这股劲用在三线建设上就好了;贾新艺也认同彭大军的说法;但陈红却觉得马保华占地太多,要是大家都这样乱占,家属区可就乱套了。
天气转暖后,安得志带着队伍来了,后所的民工也到了,佟铁山带着十几个人也加入进来,大家和安得志一起建设护坡和道路。
安得志的队伍不到一个月就完成了任务,与此同时,马保华家的工程也顺利完工。
马保华在回填土时,拉回农田里的熟土、好土垫在上面,修埂打垄,种上了蔬菜和粮食。
大家看到这个原本不起眼的地方被改造成近两亩的庄稼地,都非常羡慕,时常过来观看。
一周过去,大家发现其他地方都种上了东西,只有两处空地什么也没种,便问道:“这两块地为什么不种东西?”
马保华回答说:“后墙那里要建厕所,房西头要盖仓房。”
安得志把护坡和道路修好后,职工家属们开始平整自家的房前屋后。
平整完,有人用木杆扎起篱笆墙,有人用石头砌墙,还有一伙人开始抢占没人占的空地。
一时间,大家纷纷争抢起来,既没有统一安排,也没人出面制止,完全是谁先占就归谁。
住房建设持续推进并陆续交工,袁国岭要求后勤部门建立住房档案,李春雨安排房管人员着手建档工作。
向阳街共有12栋两层楼房,均已交工,共计144户;还有12栋平房,计72户。目前,除两栋共24户用于学校及后勤保障外,其他房屋均已分配,但有个别住户尚未入住。
燕子沟及石头山的情况是:有41栋两层楼房,计492户;53栋平房,计318户,累计完工810户,可分配786户。
整理档案期间,袁国岭带人检查工作,李春雨说起当年改造死孩子沟的事情。
袁国岭说:“改得好,你这个大才子看看燕子沟,这算什么好名字?”
“领导,要我说,不单燕子沟,还有石头山,这两处住房都不该叫什么燕子沟住宅、石头山住宅,应该统一取个名字,因为目前这两地基本连在一起了。”
“有道理,你觉得叫什么好?”
“叫团结街。理由有两点,一是我们要团结赵村大队的广大社员,共同建设三线;二是团结退伍军人、下乡青年、转户入厂的农民兄弟。”
“说得有道理,回头开会我提一提,听听大家的意见。”
领导离开后,他们继续核对。食堂一栋,四层单身楼四栋均已完工,共48间。除后勤管理人员使用部分房间外,可安置单身员工47间。按每间平均住7人计算(按上下铺最多可安排8人),可安排376人。目前已分配出去不到300个床位。
生产及管理用房……
建立档案的工作得到了领导的认可,在这个过程中,财务人员也参与进来,按照固定资产管理要求,相应建立了固定资产台账。
李风顺的大哥哥于志歧已经好久没来向阳街了,他结交的朋友越来越多,活动范围也越来越广。
无奈之下,李风顺与高文革只好找贾新艺等小朋友一起玩耍。
孩子们玩耍时,总能看到老马家的人在四处捡东西,他们家捡来的砖头、石头在自家地里堆成了好几堆。
马保华不仅捡石头、砖头,还捡木头、铁丝、钢筋,甚至从厂里拿东西,他家户头苫布下面藏着许多料头、工具和农具。
为了防止这些东西被雨淋湿,他挨着西山墙盖起了仓房。
看到马保华盖了仓房,很多人家也纷纷效仿。
建房时,大家都想用最好的石头、砖头、门窗、大梁和檩条。
有能力的人去申请要材料,没能力的人就偷偷去拿。
十多天后,500多座仓房拔地而起。
这些建好的仓房,没有领导家的,也没有以厂为家的劳动模范家的,当然,部分工作太忙的修建科、军品等部门同志家也没有。
王国庆明白领导们其实也想盖仓房,于是找到刘忠臣说:“目前基建队安得志的队伍任务少,大家想趁着这段时间给领导家盖仓房。”
刘忠臣开会讨论了这件事,领导们觉得可行。
宋东方说:“盖吧!修建的时候,把厂里劳模、先进以及目前工作太忙的各家仓房一起盖了。当然,费用由各家自己出,具体出多少让财务核算一下。”
财务领导估算了一下,说大概十元钱。
宋东方、谢云旺率先交了钱,其他领导也纷纷交钱。
袁国岭交完钱后说:“李春雨建议把燕子沟住宅和石头山住宅改为团结街住宅区,他说了三点理由……”
大家听后都觉得不错,不久便下文正式改名。
安得志的人马来到向阳街、团结街,在领导、劳模等人家的房前屋后开始施工。
盖房过程中,后所梁队长十分热心,他带着几个人不计报酬地参与进来,各单位的下乡青年也组织起了队伍。
施工现场处处都有他们忙碌的身影,男青年搬砖头、运水泥,女青年送水、搬木头。
十余天后,第二批100多间仓房顺利完工,这些整齐美观的仓房让家属区更有家的氛围了。
那些先建仓房的人看着花十元钱盖成的仓房比自己的好,只能在背后发几句牢骚。
李风顺家也借此机会建了仓房和围墙。
他家仓房的尺寸是自己定的,建好后,院子里的空地很少,主要是因为仓房及门斗廊道面积很大。
李春雨亲自设计了仓房和门斗廊道,廊道直接通向厨房门。
妈妈觉得这样不好,会遮挡阳光,但爸爸却说不会。
盖房的时候,李风顺与哥哥都插不上手,梁队长说用不着他们哥仨。
高文革家盖仓房时,高文革没干活,连他爸爸也没帮上忙。
那段时间,高丰收正忙着给厂领导家的仓房设计、施工。
高丰收在刘忠臣家盖仓房时,结合房前屋后的实际情况,进行了精心设计,设计得十分实用。
不仅有门房,还在门房边盖起了煤仓,在后院设计了一个晾衣架,位置恰到好处,领导非常满意。
刘忠臣又让他到宋东方、谢云旺等领导家帮忙看看,他根据不同人家的特点,设计了许多实用的设施。
几位领导家的仓房地面铺了砖头,靠外墙设有煤仓,仓房里还有钢管托架,架子上面可以搭放材料,下面可以存放物品。
领导们对他的设计十分满意,认为他做得非常好。
春夏之交,大家忙完单位的工作就忙家里的事,忙完家里又接着忙单位的工作。
安得志家的仓房是最后建的,王国庆让杜开海组织人手帮忙建设。
安得志一直忙着给别人家盖房,自己家建房的时候他都没在场。
当然,像他这样的人还有不少,比如李文化,他家建仓房时,他还在机床前忙着工作。
为了让先进们安心工作,刘海福安排麻三田负责配合安得志,将李文化、张小会家的仓房建好。
马保华的仓房盖好后,他还是每天去捡砖头。
有一天晚上,他来到砖瓦厂,看见砖瓦厂的领导正在训斥工人。
原来是砖瓦厂的工人不小心把一窑砖头烧废了,开裂的、变形的砖头堆满了整个窑。
开窑时,领导看到眼前这堆废砖,气愤不已,把工人大骂了一顿。
骂完后,他让大家回去休息,自己点着烟斗,吸着烟,看着窑里的废砖自言自语道:“妈的,这堆破东西可怎么处理?”
猫在砖垛后的马保华听到这话,赶忙从砖垛后走出来,忙不迭地说道:“领导,这事儿好办,好办得很!”
马保华突然冒出来,把领导吓了一跳,领导下意识往后退了半步,定睛一看,没好气地说:“老马,你这是要吓死人呐!”
“实在不好意思,领导。我刚听到您说这砖头坏了,您不要了,能不能把这些砖给我呀?”马保华满脸堆笑,讨好地说,“嘿嘿,我一着急,把您给吓到了,对不住啊。”
“你要?行,进窑把砖头拿出来,好的留下,坏的你拿走。记住,以后可别想着再拿好砖了。”
“您放心,领导!”
马保华赶忙叫来儿子们取砖运砖。
从沟里最东边运到最西边,还得爬坡,运到一半的时候,二儿子气喘吁吁地问:“爸,能不能先把砖运到路边,明天早上再爬坡运回家呀?”
马保华想了想,点头同意了。
后半夜,父子几人便回家休息了,路边堆起了满满一堆砖头。
星期天的清晨,天还没亮,马保华那扯着嗓子的叫骂声就打破了宁静:“哪个王八羔子,偷我的砖?”
“偷砖的人,不得好死!”
许多人都被这吵闹声惊醒,贾新艺也迷迷糊糊从睡梦中醒来,趴在后窗好奇地看着外面。
只见一位身材瘦小的小老头站在两楼之间,他穿着灰黑色的工作服,脸上布满了皱纹,黑白相间的头发蓬乱地竖着。
此刻,他正瞪着那双灰黄色的小眼睛,张着大嘴,唾沫横飞地骂街,一双粗糙的手在空中挥舞着,那架势,就像要跟人打架似的。
“妈的!什么玩意儿,老子捡破烂,你们倒好,来捡我的,你们才是他妈真正的王八羔子!”
“操你妈的,谁偷的站出来!”
……
这乱糟糟的早晨,李风顺被妈妈喊起床吃饭。
吃完早饭,爸爸带着李风顺去了单位。
中午回家吃过饭,李风顺就跑了出去,找高文革、贾新艺玩。
刚一见面,李风顺就兴致勃勃地讲起了自己晚上做的梦:
“我梦到一群人在山上建楼,建一个比山还要大的圆形楼。一个大高个拿着一个超大的圆规,画了一个比山还大的圆,接着又用一把圆刀在画好的圆上切出圆圆的坑。只见圆刀落下,碰到石头就发出耀眼的光,石头瞬间化为了红水。不一会儿,大圆坑里慢慢流淌着红红的石头水,一层层的石头水一点点地向空中伸展,那圆楼就这么向上、向上,盖得很高很高。”
他刚讲完,贾新艺就迫不及待地说起早晨他家亲戚骂人的事儿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