李秀成望着窗外的雪景,突然想起苏州义塾的小桃——那个能背《几何原本》的女孩,如今不知是否还在太湖畔刻算筹。他摸出左宗棠送来的「楚勇算尺」残片,尺面上的「蜂蜡防水法」说明早已被雨水模糊,却依然能辨出「湘浙竹7:3」的配比数字。
与此同时,陈玉成正在浙东前线巡视「抬炮」阵地。他踩着积雪,望着炮架上开裂的竹簧,想起三个月前在江西缴获的湘军算尺。那些刻着齿轮的金属标尺,曾让他的铁匠们试图仿制,却因缺乏黄铜而失败。「给我拿竹筹来。」他对亲兵说,指尖在算筹上刻下临时的仰角标记——这是他唯一能信赖的计算工具。
申时,巴夏礼的新商船「算理号」驶入上海港,船舱里装满了欧洲仿制的「东方计算器」——其实是改良版的纳皮尔算筹,刻度间嵌着微小的放大镜。译员递来伦敦报纸,头版标题赫然是《中国算具:机械文明的东方镜像》。
「法国科学院用您的算筹改良了航海计算器,」译员笑道,「他们叫它『中国齿轮』。」
巴夏礼转动着手中的「度算」算筹,发现内芯的江南水网暗码已被破解,取而代之的是巴黎下水道的图纸。他不知道,曾国藩的「安庆内械所」正用这套暗码传递钢料配比,而左宗棠的「求是算学馆」,早已在算筹里藏入了最新的海防图。
戌时,浙东前线突然传来炮声。左宗棠登上「威远号」,光学瞄准镜里,太平军的「抬炮」正拖着浓烟而来。「启动齿轮联动装置!」他下令。炮手转动算筹,齿轮带动炮架缓缓扬起,标尺上的「雪天修正值」自动切入,火铳群发出齐射。
陈玉成在后方看着败退的太平军,手中的「通讯竹阵」竹簧突然断裂。他想起被俘的楚勇士兵曾说:「我们的算尺能算风,也能算洋人的心跳。」此刻他终于明白,当湘军的算筹刻上齿轮,当竹簧里传出法语,这场算学的战争,早已不是竹与铁的较量。他摸出腰间的竹制算筹,上面还留着去年在衢州战场刻下的「风五」标记,那是测算风速的关键数据,如今却抵不过湘军瞄准镜里的一道反光。
亥时,曾国藩在安庆收到捷报,随信附上左宗棠的新算筹——黄铜齿轮间刻着「中西合璧」四字,内芯藏着容闳从哈佛寄来的弹道计算表。他铺开江西地图,用算筹在「景德镇-安庆-上海」间划出新的三角——这次不是稳固三角形,而是蒸汽动力驱动的铁三角。
江风裹着雪粒扑在算筹上,左宗棠和曾国藩同时望向东方——上海租界的灯火里,算具的跨国漂流仍在继续。当楚勇的瞄准镜对准太平军的抬炮,当湘军的钢料混着景德镇的瓷屑,他们都知道:咸丰六年的这个正月,算学已不再是竹简上的符号,而是烧红的铁水,是转动的齿轮,是横跨太平洋的文明对话。而陈玉成,正带着他的竹制算筹,在雪夜里寻找下一个能让传统算理重生的火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