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外第1章 先帝遗物(2 / 2)

殿外北风呼啸,自鸣钟敲了九下。咸丰帝将残卷重新夹入木箱,注意到嘉庆帝朱批旁的细雪已洇开\"算法\"二字——那是用算筹符号写就的密语,暗合《九章算术》的推演逻辑。安德海耳后月牙形疤痕在烛下忽明忽暗,让他想起宗人府档案里的零星记载:陈有福在狱中绝食七日,直至听见窗外匠人修补宫墙的斧凿声,才肯进食。

雪越下越急,养心殿飞檐挂起冰棱。咸丰帝踩着积雪走向乾清宫,靴底碾碎的冰碴声里,远处修缮宫墙的匠人正用墨斗放线,那绷直的墨线与草图上的齿轮中轴线平行延伸。他摸了摸袖中残卷,忽然明白嘉庆帝为何在《算学兴国策》中反复批注\"筹者,国之脉也\"——算筹不是寻常计算工具,而是丈量天下、强固国本的根基,却在守旧者的猜忌中,成了匠人脖颈上的枷锁。

太和殿脊兽在风雪中昂然伫立,龙首含着的冰珠似要吐出又咽下。咸丰帝抬头望向灰云翻涌的天空,深觉紫禁城每一块砖都藏着被碾碎的图纸碎片,每一片瓦都压着算筹折断的声音。而陈有福的铁模草图,不过是万千匠人理想的缩影——他们试图用数据耕破时代的冻土,却在先帝朝的寒风中,连图纸都被付之一炬。

雪落无声,已积三寸。咸丰帝摸了摸腰间\"克己复礼\"的玉佩,忽闻远处传来匠人哼唱的俚曲:\"算筹量草场,黄沙变绿浪......\"那曲调与记忆中热河围场的牧歌重叠,恍惚间,他看见嘉庆帝在瀛台试耕时,陈有福侍立一旁,手中铜制算筹刻着的\"标准差置信区间\"字样,而道光朝的刑部大堂里,同样的算筹却成了定他\"紊乱祖制\"的罪证。

黎明时分,雪霁初晴。养心殿檐角落下的冰珠,在晨光中折射出七彩光晕,宛如嘉庆朝数据房里闪烁的算珠。咸丰帝握紧残卷,忽觉掌心硌着焦黑的草图边缘——那不是伤痕,而是一个时代对匠人的亏欠,是数据与皇权碰撞时,迸裂出的最后一丝微光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