番第43章 水患赈灾(1 / 1)

道光十三年八月,河南兰阳灾区的泥泞中,张恪用开裂的算盘核计赈灾粮,算珠间卡着草根树皮,每拨动一颗都发出沙哑的响动:“总户数三万二千七百户,应纳赈米一万六千石,实发仅四千八百石。”他蘸着泥浆在破墙上记下数据,“载龄奏报的‘天恩竹筹’折银法,每筹标值一两,实则按库平银九钱三分折算,再扣去宗室‘勘灾公费’三成,灾民到手仅半两七钱。”漕帮水勇抬来截获的粮车,经张恪用嘉庆朝铜尺丈量,车厢容积较官方标准少两立方尺,“每车虚报五石,全省五千辆粮车,虚增赈米二万五千石,尽入载锡庄园。”

北京户部银库,绵志对着《直隶河南赈灾银分拨细账》闭目长叹:“道光十三年正月至七月,户部共拨河南赈灾银八十三万四千两,”算珠在《宗室禄米折银簿》上划出惊心轨迹,“其中五十一万七千两转入宗人府‘宗室急公好义基金’,十二万两用于修缮载龄宅邸,实抵灾区银仅十九万七千两。”他提取河南各府县“粥厂糜费票”,发现每张票据均有载龄亲书“准予核销”,但实际赈粥耗米量比账面少四成——“双籍算盘”的奥秘在于,白册报朝廷,黄册留私档,两相对照,恰成宗室的“赈灾聚宝盆”。

乾清宫东暖阁,道光帝盯着绵志呈上的《灾区粮石亏空对照表》,手指在“嘉庆二十五年赈灾实发率87%”与“道光十三年实发率29%”的数据间颤抖。载龄捧着《宗室捐粮征信录》叩首:“臣等共捐禄米一万二千石,按‘每石折银三两’计,合银三万六千两。”绵志却展开《禄米霉变检验单》:“所捐禄米经漕运衙门检测,霉变率达65%,其中三成已虫蛀至不可食用。”道光帝望着窗外凋零的梧桐叶,忽然问:“嘉庆朝赈灾,每石粮需经几道算筹核量?”绵志肃然答道:“需经州县初核、道府复算、布政使司终核,三账比对无误,方准开仓。”载龄插话:“今军务倥偬,若循旧制,恐误赈济先机。”道光帝沉默片刻,挥笔在载龄奏折上批下“着照所请”,朱笔却在“赈”字上洇开墨团,宛如灾区漫延的血渍。

开封府城隍庙旧址,张恪在临时搭建的赈济棚内统计死亡人数:“自七月初一至八月十五,官方报‘饿毙者七百二十一人’,”他踢开墙角的草席,下面露出二十余具尸体,“仅城隍庙周边,未登记死者已超三百人。”漕帮兄弟送来载锡庄园的密账,张恪用放大镜辨析墨痕:“‘西仓收麦三千石,发赈一千石,余两千石易烟土’——此易货比例,恰与东印度公司鸦片报价吻合。”突然,宗室团练闯入砸毁算盘,带队千总扬起皮鞭:“再敢私议赈务,以‘造言惑众’论处!”张恪被拖出棚时,瞥见自己用算珠排列的“日均死亡22人”数据,正被马蹄踏成泥尘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