道光十年秋分,一道明黄色上谕撕裂两淮盐场的暑气:“着废除嘉庆朝‘盐引算盘核量法’,宗室盐庄永免丈量,民盐仍用竹筹旧制。”张恪手中的康熙朝铜尺“当啷”坠地,尺身“寸土寸金”的刻痕在《废法诏》的阴影中黯淡无光——诏书中“盐政祖制,不可轻改”的朱批下,前算学吏三年来用算盘核量的二十三万引盐数据被全盘否定。工部盐政司内,李顺望着被付之一炬的《盐引算盘核量法》残稿叹息,火苗中“一上一,一下五去四”的珠算口诀蜷曲成灰。张恪将最后一本《算盘核引清册》锁入樟木箱,箱盖上“数据治世”的铜锈与新贴的“竹筹为凭”封条形成残酷对比:“从此刻起,”他擦拭着案头的算盘,“咱们只能用载锡的‘天恩尺’丈量天恩了。”
工部值房内,张恪抚摸着算盘框上“七珠五梁”的刻纹,突然将算盘翻转——底框内侧刻着未烧毁的《算盘速核盐引法》残页,“斤两换算,五珠齐拨”的字样被火熏得发黑。他将算盘装入《竹筹丈量手册》夹层,对李顺道:“圣祖朝《数理精蕴》里的珠算之法,终有重见天日之时。”说话间,指尖划过算盘珠子,仿佛在拨弄着被岁月尘封的计算密码。
肃亲王府内,载锡用竹筹敲击着算盘横梁:“今上废算盘,”他命工匠在算盘珠子中灌入铅粒,“上珠本应代表五,此珠可当七。”跟班展示改造后的“天恩算盘”:下珠每颗重三钱,上珠重七钱,“用此算盘核量,每引盐可虚增二斤,十万引便是二十万斤。”载锡望着黄册中“算盘核计无误”的签注,竹筹在算盘上拨出“虚增五引”的暗码,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冷笑。
泰州盐坊间,盐丁王九叔解开衣襟,露出绣在汗衫上的算盘图谱:“一退六二五,二一二五…”他指着图谱上的斤两换算表,“竹筹量池深后,按此谱在袖中拨珠核计。”漕帮则将算盘珠嵌入量斗把手,每颗珠子对应不同斤两,量斗倾斜时珠子滚动触发机关,自动在盐包烙下真实重量的暗记。这些藏在衣物和工具中的计算智慧,成为对抗竹筹舞弊的隐秘武器。
子夜,道光帝对着《盐引复旧奏》皱眉,案头摆着载锡进献的“祥瑞盐晶”与张恪密呈的《盐丁珠算血书》——血书用算盘口诀写成:“三下五除二,盐丁饿断气”。他翻开圣祖朝《御制数理精蕴》,见“珠算乃国之利器”的朱批,最终在《复旧奏》朱批:“民盐竹筹丈量,需附算盘验量副册”。这道诏令虽未明言算盘合法,却为其保留了“副册”这一灰色空间,恰似暮色中一丝微弱却不灭的光亮。
卯时,两淮盐运使司的告示牌上,“竹筹丈量,祥瑞为凭”的黄榜与“算盘验量,副册存查”的白牌并立。张恪团队在竹筹丈量后,用袖中算盘快速核计,将真实数据填入副册藏于漕帮运盐船底;载龄则带着“天恩算盘”巡视盐庄,每拨弄一次算盘便在黄册记录“虚增五引”,却不知漕帮已改良算盘为“透底穿珠”——珠子穿孔透光,可照见铅粒作弊。秋风卷着盐粒扑向告示牌,“天恩”与“验量”的字迹在风中若隐若现,恰似这场数据治理之争的前途,虽迷雾重重却仍存希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