嘉庆十八年·九月初十·大兴县隐修庵
林清将《三佛应劫书》推至烛火旁,泛黄的纸页上,“白阳当兴,二八之期”八个朱砂字在跳动的火光中忽明忽暗。他指尖摩挲着案头的九宫八卦旗,旗角“林清”二字绣得格外工整——这是弟子们瞒着他绣的,仿佛绣上名字,便能让“天选之主”的预言更确凿几分。
“师父,涿州的铁铺又关了三家。”徒弟刘得财掀开棉帘,身上的寒气裹着零星雪粒落在青砖上,“掌柜的说,顺天府突然查‘铁器出坊账’,每斤铁都要记明去向。”林清的眉峰骤紧,手中的算筹“当啷”落在《铁铺分布图》上,图中用红笔圈着的十八处铁匠铺,已有七处被划了叉。
天理教香堂·卯初刻
三十六盏莲花灯在香堂内摇曳,代表着京城三十六处联络点。林清盯着中央的沙盘,用黄豆摆出的紫禁城轮廓旁,代表教徒的黑豆正在永定门、东华门聚集。“琉璃河的粮车还没到?”他忽然开口,声音像浸了冰碴。
“回师父,山东的盐引被卡了。”负责粮秣的王潮用算筹拨弄沙盘,“顺天府突然严查‘盐引换铁’,我们囤的二十车铁,有十五车被扣在卢沟桥。”烛光映得他眼窝发青,“教徒们都等着兵器起事,再拖下去……”
林清的目光扫过香堂四壁,墙上贴着用《灶王经》封面伪装的《兵器清单》:“钉枪三千,砍刀两千,还有……”他的手指停在“避枪弹符”的朱砂批注上,“朱砂够制多少符纸?”
“回禀总舵主,”管账的周广忠翻开夹着符纸的账本,“药铺的朱砂只够再制两千张,可教徒已有万余……”他的声音越来越低,不敢直视林清眼中的冷意。
当铺暗桩·正午时
李顺缩在当铺后巷,袖中藏着半枚磨损的乾隆通宝。这是他今日第三次来“万盛当”,前两次都被掌柜以“不当铁器”拒之门外。“兄弟,”他扯住当铺伙计的袖口,声音里带着哀求,“我这把刀是祖传的,铜把上还有‘顺天’二字,您给个价吧。”
伙计扫了眼巷口的茶摊,压低声音:“老哥别为难我,现在当铺收铁器,都得登记‘当票七号’暗语——你这刀要是打兵器的,趁早换个地儿。”说完转身进店,木门“吱呀”关上,惊飞了梁上积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