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6章 旗务初改(2 / 2)

颙璘皱眉,这触及了“剃发令”的敏感地带。但嘉庆帝早有准备:“只是束发过耳,前额依旧剃净,不违祖制。”他指向陈阿福等匠人,他们的短辫用蓝布束着,利落又安全,“匠人陈阿福已带头剪了,数据房会发‘匠人护辫布’,每月两尺——这不是改俗,是让子孙在机械时代活下去。”

城门下,富察明阿正在让陈阿福帮他剪辫,乌林泰盯着他的后脑勺,忽然发现短辫并不难看,反而像战场上的利落发型。当第一辆载着垦荒犁的牛车出城时,他终于卸下箭囊,走向陈阿福:“给俺也剪个匠人辫,俺老了,打不动铁,还能种地。”

嘉庆帝看着这一幕,想起前世看过的“社会转型”理论——任何改革,都要给旧体系里的人一条新路。他摸了摸袖中的“匠人安全手册”,里面除了短辫规范,还有“机械操作十二则”,这些来自后世的工业安全知识,将保护这些初入作坊的旗人。

“李煌,”他转身对算学吏道,“迁垦途中设‘数据驿站’,每日记录人口、牲畜、农具损耗——若有旗人病亡,立刻查明是水土不服还是缺医少药。”他顿了顿,“再派人去广州,查洋商的‘金鸡纳霜’进价,数据房要算清,如何让迁垦旗人用积分换西药。”

李煌领命时,注意到皇帝对细节的关注远超寻常帝王——从农具改良到医疗保障,每个环节都用数据串联。他忽然明白,所谓“数据治世”,不是冷冰冰的算盘,而是将每一个旗人、每一寸土地都纳入精密的保护网。

黄昏时分,最后一辆牛车消失在雪雾中。嘉庆帝望着空荡荡的城门,想起后世东北的工业基地——或许,这些带着短辫、握着垦荒犁的旗人,将成为数据治世的第一批产业工人。而数据房的吏员们,正在绘制的“八旗职业转换图”上,每一个从“红(军士)”转“蓝(匠人)”的小点,都是帝国转型的星火。

这一晚,颙璘在府中对着祖宗画像沉思,忽然发现案头多了本《匠人入门》,扉页写着:“技艺即天命,算盘即甲胄。”那字迹陌生,却让他想起皇帝在城门说的“新世界”——或许,八旗的天命,真的该从马背上,转到握算盘、执铁锤的手上了。

雪又落了,东直门的城楼上,“垦殖积分制”的木牌在风雪中矗立。嘉庆帝摸着城砖上的新刻——那是陈阿福特意凿的“匠人万岁”,忽然轻笑。他知道,这场旗务改革的真正阻力,不是短辫或迁垦,而是让一个尚武的族群相信:算盘与技艺,同样能撑起八旗的荣耀。

而数据房的算珠,正在为这个信念计数——每一声脆响,都是旧时代的崩裂,也是新世纪的胎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