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旁的禾叶早已按捺不住好奇,小跑到窗棂旁向外张望,眼神里满是新奇。
禾锦则捧着董母赐的珍珠绢花爱不释手,嘴角的笑意藏都藏不住。
禾穗看着聚在一起的家人,心里漫过一层温热的酸胀。她忽然觉得,只要能护得家人安稳,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。
“娘。”她轻声唤着,伸手覆上母亲龟裂的手背。粗粝的触感从指尖传来,那是被锄头磨出的老茧,是被寒风吹裂的伤痕,此刻却比任何珍宝都要温热。
禾锦举着珍珠绢花蹦到跟前,发梢扫过她手背:“阿姐快看!老夫人送我的绢花比你以往买得都好看。”
禾叶也从窗边转过身,眼睛亮晶晶的:“姐,外头的回廊能走水呢!像条会拐弯的小河!”
看着儿女们雀跃的模样,禾穗娘破涕为笑,抬手替禾锦整理歪掉的发辫。
禾穗爹别过头悄悄抹了把脸,闷声闷气地哼道:“都安生些,别失了礼数。”可那紧绷的嘴角,分明藏着藏不住的笑意。
禾穗正了正神色,“想来唐嬷嬷已经和你们提过老夫人的安排,你们咋想的?”
“老夫人的好意,咱心里有数。“禾穗爹粗糙的手指捏着衣角,指节因用力泛白,“柳家村的地虽卖了,可咱庄稼人离不了锄头。府里的庄子,咱就当自家田种,秋收时......“喉结重重滚动,“定给府里送最饱满的新粮。大丫,你放心,只要咱们勤恳种地,就不会给你丢脸。”
禾穗微微一怔,父亲的话如同一股暖流,缓缓淌入她的心田。她看着父亲那满是沧桑却又无比坚毅的面庞,嘴唇微微颤抖,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沉默片刻后,禾穗深吸一口气,声音略带哽咽地说道:“爹,有您和娘在,有一家人在,我在府里心里也踏实。往后的日子,咱们一家人相互扶持,定会越来越好。”
禾穗爹摩挲着布满老茧的掌心,声音带着几分沙哑:“大丫,明儿一早,我们就去庄子。在这里白吃白住,心里总不踏实。到底是庄稼人,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草窝。”
“爹!“禾穗急忙从袖中掏出布包,银钱相撞的脆响惊得禾锦捂住小嘴,“弟弟妹妹头回进京城,总得去城隍庙看场皮影戏......“
“使不得!“父亲的忙摆手,却又在触及女儿发红的眼眶时,不自觉放轻了声音,“你的体己钱留着......等去庄子上安顿好了,爹带他们坐马车来。“他别过脸去,将袖中握着的油纸包塞进女儿手里——那是早上偷偷藏的半块桂花糕。
次日寅时,更鼓未歇。禾穗提着个沉甸甸的食盒,里面装着她连夜准备的干粮和糕点。她看着爹娘带着弟弟妹妹,在微弱的晨光中渐渐远去的背影,泪水在眼眶里打转,却强忍着没让它流下来。
离别是为了更好的相聚,禾穗擦干眼角的泪,转身往府内走去。晨雾未散,廊下的灯笼在薄雾中晕开朦胧的光晕,她踩着满地碎银般的月光,脚步却似灌了铅般沉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