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04章 命运回归线(2 / 2)

“他跪在由命线编织的茧中,全身皮肤都浮现出发光的命理图。”猫玄的声音越来越低,“而真正令人毛骨悚然的是,所有星图都是倒着运行的。”

见舟山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脊背窜上——那个念头再次浮上脑海;前半生的悲欢离合,那些刻骨铭心的笑与泪,难道都只是命运之网上早已编织好的纹路?

更可怕的是,与尘哥哥的相遇,难道也是那张网上精心设计的节点?是尘哥哥亲手布下的局?

这些念头如同附骨之疽,越是抗拒就越发清晰。

脑海里再次回忆起与尘哥哥那“恰好”的相遇,那看似温和的微笑,还有最后给出的两个选择...现在想来...每一处细节都像是反其道而行的算计。冷汗顺着背脊蜿蜒而下,浸湿了里衣。

“阿山?”猫玄突然凑近,绿宝石般的瞳孔里清晰地映出徒弟苍白的脸。

他毛茸茸的爪子搭上见舟山微微发抖的手背,“你脸色差得吓人。”

见舟山怔怔抬头,清冷的月光从窗棂间漏进来,在他脸上割裂出支离破碎的光影:“师父,这本书里说的'命运修正'...”

他喉结滚动,“如果真有人能预知未来,那他给予的指引,会不会...”

后半句话卡在喉咙里,但猫玄听懂了——那会不会本身就是灾祸转移的手段?是命运借他人之手完成的残酷修正?又或者,是某些人借机摆脱命运桎梏的阴谋?

窗外暮色骤暗,书阁内空无一人。

《命理窥真》静静躺在案上,却无风自动,哗啦一声翻至最后一页,而原本已被撕去的那半页,竟在这时凭空浮现。

紧接着泛黄的纸页上,鎏金文字如活物般蜿蜒,墨迹新鲜得仿佛正在书写。

【命运双生律】

(字迹突然变得狰狞)

余穷尽甲子方悟:命运由宿命与气运交织而成。

宿命如经线,是必须经历的节点(比如八十岁必死)

气运似纬线,编织出千变万化的因果过程(或成魔被诛,或得道善终)\"

(书页突然渗出暗红血迹)

■ 案例印证:

? 樵夫戚瑞,余助其避开虎患,次年却坠崖而亡——死期未变,只是换了死法。

? 魔修凛月,逆天改命延寿三十载,却在原定死期那日道心破碎,沦为行尸走肉。

(整页纸突然变成血色)

“最可怕的发现:

纵使你改因果、逆气运——避过诛杀则染恶疾,逃过恶疾则逢天劫...

宿命如树干不可移,气运似落叶换方向。”

(鎏金文字突然扭曲成图表)

宿命(不可变)|气运(可变)

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

死期   |死法

劫数   |应劫方式

缘起   |缘灭过程

(图表下方突然浮现血手印)

“看清了吗?我们永远在摆弄右边那栏!”

最下方,一行蝇头小字如毒蛇般游出:

〖阅此页者,已入局中〗

〖神若不死,终为棋子〗

署名:翼族翼天羽\/龙渊■■遗稿参悟\/

(■■处非模糊,实乃无法看清)

晨光熹微,薄雾轻笼,少女踮起脚尖,轻轻拽了拽见舟山的袖子:“山哥哥,今天能陪我去听曲吗?”

她发间的银蝴蝶簪子晃了晃,露水正从翅尖滴落,晶莹剔透。

少女头顶的气运之中,一条白柱冲天而起,纯净得近乎透明。

柱内几缕白色丝线如游鱼般浮动,白色气运柱突然泛起涟漪,其中一缕丝线悄然缠上见舟山的指尖。

见舟山的头顶,气运呈不平不淡的棕色,其中一团红光很盛,另一团是白色的光,里面隐约可见几根白色的线。

这时,少女头顶又有一条白色线悄然缠了过去。

“……好。”

这个字脱口而出的瞬间,白柱内的丝线与少女的一根白线相互交织,仿佛在无形中编织着一段未知的缘分。

四?日火光节的夜,【唐猫酒肆】里红灯笼高挂,将整个酒肆映照得温暖而明亮。

见舟山坐在角落,少女正为他斟酒,动作轻柔而熟练,显然练习已久。

说书先生的声音夹杂着悠扬的笛声传来:“红尘万丈埋名姓,一曲忘忧慰此生……”

这首诗,自从三年前被见舟山吟出后,便成了这里的特别曲目。

说书先生早已询问过他的意见,愿意支付报酬,于是每年特别的节日,如情人节或者思故人的节日,都会吹这曲。

曲声婉转,似在诉说着无尽的往事。

见舟山的眼神渐渐变得迷离,随着笛声的起伏,他的思绪似乎被拉回到了那个遥远的过去。

当时心中有着怎样的情感,如今已难以言说。

他曾无数次告诉自己不要再去想,可命运的丝线早已将他紧紧缠绕,无论他如何挣扎,都无法挣脱。

那股深埋心底的痛,却在这一刻被重新唤醒。

曲终,说书先生的声音戛然而止。

见舟山猛地起身,不顾少女的呼喊,跌跌撞撞冲出酒肆。

檐角的铜铃被风拂动,发出清脆的叮当声,仿佛在嘲笑他的痴妄。

他站在酒肆外的夜风中,心中一片混乱。

原来,最痛的从来不是遗忘,也不是死亡,而是记得太清。

那些被刻意埋藏的记忆,如今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,让他无处可逃。

回到家后的见舟山望着手中的另一颗丹药,那是尘哥哥留下的:“服下它,就能忘了我。”

他忽然轻笑一声,指尖收拢,将丹药紧紧攥住。

窗外月光在药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,像无数双窥视的眼睛。

多么可笑啊——若命运真如那张巨网般不可挣脱,那么无论选择遗忘还是铭记,不都仍在网中?既然都是棋子,他宁愿做尘哥哥手中那一枚。

掌纹间渗出细汗,丹药表面渐渐晕开湿痕。

幼时父亲的话突然清晰起来:“既然明日永远未知,改变与否又有何区别?”

为何他宁愿相信虚无缥缈的宿命,也不愿相信自己的双眼?

(指甲深深陷入掌心,却感觉不到疼。)

他早已说过:早已愿意为尘哥哥献骨,只求为他谱完一支曲。

若所谓命运是虚,这不正合他意;若是实的...尘哥哥若真在转移灾祸,于他而言,何尝不都是好的结局?

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,屋内陷入黑暗。

人终有一死,区别只在于心中所执。

为谁而死、为何而活还重要吗?

是沦为命运的傀儡,还是甘作尘哥哥的棋子,又有什么不同?

谁能证明此刻的\"真实\"不是另一重幻象?

(黑暗中,见舟山自身体内突然发出微弱的荧光,头顶的白色丝线在不断颤抖。)

但至少此刻的思考是真实的,此刻的存在是确凿的。

每一个选择都发自本心,纵使结局不如所愿...

“但求问心无愧。”见舟山松开手,任由丹药滑落怀中。

微光映亮他嘴角的弧度。

“尘哥哥,我就当这是你的考验了。若我真是你的棋子...”

“那也要做最有用的那颗。”

“这枚丹药,便是你我共同的见证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