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大夫的药箱里倒有许多宝贝,其中一个纸包写着驱蚊药粉。他们把药粉撒在屋内,有薄荷麝香之味,到晚间时,果然蚊虫全无。四人逃亡至今,一直为蚊虫烦恼,今夜才得清净。
这夜,他们不敢点火,歪躺在床上,趁着月色闲聊。
宋继儒问:“张兄,多亏您江湖经验足,救了我等性命。你怎识破他们的?”
张长弓眉毛一扬,咧嘴大笑:“事出反常必有妖!像你这样的美男子,大夫二人从进屋后没夸过你半句,甚至不曾多看你一眼,我当即起疑。”
众人大笑,宋继儒嗔怪:“别闹,我想知道真实原因。”
张长弓晃荡着二郎腿,慢悠悠说:“你这个人呀,总是一本正经的,太无趣了。大夫给你把脉时,我见他的指甲虽然修剪的很整齐,似乎有意保护得很好,可是手掌却相当粗糙,不似一位常年看病的大夫的手。再看他的徒弟,举手投足处处透着精明劲儿,却偏偏装成一副憨憨傻傻的模样。二人衣帽衫袍上下十分齐整,像是有教养的有钱人,但脸色黝黑,胼手胝足,又像是常年在外栉风沐雨,颠沛奔波。我看他们实在太可疑了,将计就计,就趁他们不注意把药水倒在宋兄床上了,看看他们究竟想干什么。”
宋继儒哭笑不得,王乙骂道:“你也太缺德了,害得我们都以为宋兄大小便失禁。”突然想起自己是真吓得屁滚尿流,赶紧转换话题:“你倒药手法娴熟,肯定不是第一次干这样的事情了。”
张长弓笑着默认,想起曾经一碗药水弄死了高仙草最宝贝的兰草,笑容落寞起来。高仙草收到自己落难的消息了吗?会帮忙洗脱自己的罪名吗?
张长弓压着石头般的心事,面上却故作轻松,东拉西扯说着江湖趣闻,不时把众人逗得哈哈大笑。
夜深了,众人渐渐睡去。张长弓靠在窗旁,望着窗外一轮明月,听着床上三人均匀的鼾声,默默警戒着。他不知道死去的师徒二人,是跑单帮还是有帮会组织?李福的行踪是否已经泄露?李福究竟是何方神圣,为何对自己的身世讳莫如深?张长弓相信李福绝对不是坏人,但重赏之下必有勇夫,后继将会有无数的赏金猎人来找他的麻烦。
张长弓轻轻叹了口气,渐渐入睡。梦里出现一条蜿蜒流淌的小溪,美丽的红衣少女赤足坐在溪畔大石上,轻快地搅动着清凉的溪水,抬头看见他痴痴的眼神,少女嫣然一笑,责怪说:“你到哪里去了?我一直在这里等你,你怎么现在才来?”
张长弓心神俱荡,伸手抓住少女白净的手,说:“我一直都在找你,找得你好苦啊!”
少女变了脸色,挣开他的手,反手给了他一记狠狠的耳光,骂道:“哪里来的登徒子,胆敢调戏我?”
张长弓惊诧莫名,脸上已挨了好几记耳光,只感到脸颊火辣辣的疼。他睁开眼,看见王乙惊恐万分的眼睛。王乙还想再打,被张长弓一把抓住手。
张长弓怒骂:“你找死,打我干什么?”
王乙带着哭腔说:“闹……闹鬼了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