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0章 逼婚(2 / 2)

高仙草气得把药碗砸到张长弓的断腿处。张长弓痛得直叫唤,以此为借口,住进妓院再不回家。他伤重无法享用美色就通宵达旦赌博,内心绝望无比。甚至自暴自弃想,若父亲再逼他娶高仙草,他就变回从前的浪子。

他对红衣少女还念念不忘。可是,他和高仙草都二十有余,同龄人的孩子已会打酱油。张德福把生意交给儿子打理后,整日无所事事,看见别人的孙儿,馋的直流口水。张长弓躲进烟花之地,高仙草再厉害也不能把他怎么样。于是,一辈子忠厚老实,迂腐木讷的张德福不顾老脸,亲自来妓院抓逆子。妓院的姑娘们按照张长弓吩咐,穿着暴露衣衫,言语孟浪,百般挑逗逼迫张德福,把他团团围住,胡乱拉扯他的衣袍。

张德福吓得赪颜彻颈,汗珠下滴,奋力挤出脂粉堆,落荒而逃。他狼狈不堪,出门时被门槛绊倒,摔了个狗啃屎,半天爬不起来,直到布尔罕叔侄把他抬走。张德福气倒在床,夜里从梦中惊醒。梦里杀声震天,尸横遍野,血流成河。腥浪滔天中,他看见张长弓荒诞不经的脸。张长弓挽弓射箭,箭矢带着寒气向自己迎面射来……他猛地从床上坐起,想叫却张大嘴巴发不出声,暗自叫苦。

张德福中风的消息传到妓院时,张长弓正单腿站立赌桌旁,另一条腿踩在凳子上,双手摇着骰子,吆五喝六,与一帮狐朋狗友赌得正酣。红烛摇曳,他赢下的铜钱在赌桌上堆成一个小山坡,发出暗绿光芒。管家布尔罕和侄儿乌尔特垂手侧立,静候吩咐。

张长弓表情轻松,懒散坐下。有别于江南水乡的白净秀气,他体躯丰伟,十分雄武,即使坐下也高出旁人一头,令人栗栗敬畏。西风烈日给予他一身古铜色肌肤,看上去世故老练,精明的眼眸有着远超二十三岁年纪的锐利目光。

他盯着手里的牌九,拖长声音,满不在乎问:“真的吗?昨儿他来这里找我时还声如洪钟,中气十足。楼板差点没被他掀翻,我的耳朵现在还嗡嗡响呢。”

想起昨晚闹剧,众人都笑了。

牛高马大的张长弓衬得他身旁的小蛮越发娇小玲珑。小蛮滚进他怀里,纤纤玉手捏着手绢,娇笑说:“定是真的了,谁会无缘无故咒自己。”纤纤玉手拈起一个红枣塞进张长弓嘴里。

张长弓搂过小蛮的腰,鼻子冷哼一声,扑地一声把枣核吐得老远,撇嘴说:“你们别看我老子一副老实巴交的模样,他肚里的弯弯绕绕比谁都多。”他指着搁在凳子上的腿,说:“年前我到突厥买马,一时兴起,跟英武可汗阿史那·杜平赛马,不小心从马上摔下来,断腿至今未愈。他非说我装瘸,天天逼我成亲,天底下哪有这种老子?”

“少爷,是真的。老爷脸也歪了,话也说不清楚……”布尔罕心疼不已。他是突厥人,相貌凶恶,为人却和善,忠心耿耿跟随主人多年,最受张家信任。

他的侄儿乌尔特与他生得极为相似,只是更年轻更魁梧些。他粗声粗气说:“少爷,您快回家看看老爷吧。老年人中风偏瘫,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站起来?也不知能不能挨过今年……”

“住口!汉人规矩,要说吉祥话!”张长弓愤怒打断他,一把推开怀中美人,细长的眼睛瞪得溜圆,腾地站起。伤腿的剧痛又让他颓然坐下,额头直冒冷汗。布尔罕叔侄忙伸出一条臂膊来,两边架起张长弓向门口走去。

小蛮追问:“张公子,您的钱……”

“分了吧。”张长弓不耐烦地挥挥手。

赌桌上的人群一阵欢呼,蜂拥抢夺铜钱。

张长弓一瘸一拐回到家,看见躺在床上的父亲--肥头大耳的脸上,眼斜了,嘴歪了,仆人喂的糖水顺着嘴角流下来,胸前湿哒哒一片。

张长弓愣了愣,眼角流下泪来。婚事刻不容缓,他不希望父亲带着任何遗憾离开人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