沈湘灵胸有成竹,笃定道:“只是轻微中毒,还没到无药可救的地步。侍候她的人一定要说实话,万一我开错方子,就延误病情,小病拖成大病了。”
施典立即唤来小姐的保镖钱大宝询问。
钱大宝乃乳母亲子,自幼陪伴施红萼长大,以兄妹相称,感情甚厚。他见瞒不过去,乃说:“那日陪侍小姐打猎,渐行渐远,错过饭点。我心疼小姐肚饿,见路边肥大蘑菇香气扑鼻,就生起火烤熟了给她吃,自己没舍得吃一口。小姐回府后,毒发病倒。我怕受罚,没敢说。”
施典一时查了出来,气得把钱大宝打了个半死,赶出府去。乳母心急如焚却无可奈何,心里只恨沈湘灵。
沈湘灵眼里只有病人,对此一无所知。得知病因后,便扎银针,开药方。
施红萼悠悠醒转,灌下催吐汤药,吐得天翻地覆,总算脱离危险。沈湘灵又开药方给她调养。数日后,施红萼恢复生气,明眸皓齿,一如平日般美艳动人。一家老小放下心来,老人这时方想起宋继儒,向沈湘灵打探其在泗州的落脚点。
沈湘灵呵呵一笑,说:“他家为人,最不愿挟恩图报。靖哥哥怕你们分心,影响小姐救治,把我送到县衙门口,就回楚州了。这会儿,只怕已踏上西行之旅。”
施典后悔得直跌脚,然而却于事无补。幸而沈湘灵也是故人之女,昔日施典和沈梅清同在韩擒虎帐下效力,彼此熟稔。二人在都护府的大屠杀动乱中失散,不通音讯十余年,不想再次得知故人消息,已是阴阳相隔。
施典唏嘘感慨,见沈湘灵医术精妙,大方不做作,颇有豪放不羁的侠女气概。他很欣赏,热情挽留沈湘灵在府里住下,跟施红萼住在一起。
这里的居住和饮食,都比沈湘灵在家时还要舒适些、豪华些。只是沈湘灵的一颗心仍时时记挂着病人,见庭中的海棠花已然开放,粉白纷披,芳香怡人,心里却想到这时节,小孩除去厚重冬衣,身体灵巧,在田野四处撒欢,易得荨麻疹。来家里就诊的病人该排起长龙了吧?
施红萼比沈湘灵年岁略长,自幼丧母,被施典纵容教养长大。外具花柳之姿,内秉风雷之性。因美貌无双,身边人都曲意讨好,千依百顺,养成了爱自己尊若菩萨,窥他人秽如泥土的性格。她见沈湘灵衣着朴素,相貌平凡,言行举止不卑不亢,待人接物一视同仁,心里已有几分不痛快。加上乳母在旁煽风点火,因而对沈湘灵态度十分冷淡。
又见沈湘灵只有一个永远随身珍藏的药箱,里面摆满瓶瓶罐罐,视若珍宝。施红萼有一个一尺见方的乌木首饰匣,里面很多的金翠首饰,她每天盛装艳容,腕上的镯子差不多是一天一换,仿佛故意炫示似的。
沈湘灵对此毫不在意,对她每日不重样的金银首饰视而不见,只当普通病患看待。她在施府住了几日后,把脉复诊,见施红萼已完全脱离危险,便坚决告辞。施红萼没说一句挽留的客气话,反倒是施典和汪守成颇为不舍得。
冥冥之中,缘分早已注定。施红萼若知道沈湘灵在宋继儒心中的地位,还会不会这样骄傲呢?她并不知道,她若肯放下偏见,与沈湘灵做倾心之交,命运将截然不同。
唉,女人太美何尝不是一种麻烦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