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家规矩极严,凡与外人交往之事,俱由四名老者负责。丫鬟仆妇只在后院洗刷饮食,偶遇艾掌柜家女眷,均和颜悦色,彬彬有礼,颇有大家族之风。众人相处和谐,平安无事。
入住第一晚,怪事发生。
白天,艾掌柜陪着笑脸在旁小心侍候,直到深夜才拖着疲惫身躯回房,本想喝点小酒解乏,却见炕桌小几上只有空盘子,烧鸡和酒壶都不见了。他大怒,责怪婆娘和孩子偷吃,把他们痛揍一顿,打得他们认账后才罢休。
艾掌柜气急败坏,走到院子透气。一团油纸包着的鸡骨头从天而降,正好砸在他头上。他抬眼望去,见韩小姐房间透着灯光,一个女子的身影在窗前晃动。艾掌柜心想:“难道是韩小姐半夜肚饿偷吃?”
他知道冤枉家人,本想冲上楼理论一番,思来想去,犯不着为只烧鸡得罪财神爷,只好哑忍下来。 后来,他家三天两头不见酒食,虽不是甚值钱的东西,却也让人心烦。他疑心是韩家仆人所为,暗自留心,看人人都像贼,就是抓不到实锤。
韩家等待宋继儒,过期不至,担忧之下把人马分成两部分。一部分留守看护韩小姐,一部分去接少主人。前日,蒲类的韩氏族人穿过沙漠来到敦煌,特地来接韩小姐。他们会合后匆匆收拾好行装,留下两个老者结账,其余人押着车队先行一步。
艾掌柜清点好店里物事,算了各项开支,韩家人结账离开。临行时,一老者说:“黑店!我们借留云楼厨房使用,给足了钱。你怎好三天两头偷我家东西?”
艾掌柜气不打一处来,大骂:“你家奴仆手脚不干净,我不计较,你居然倒打一钉耙。走,我们官府里掰扯掰扯。”
另一老者忙拉着那人劝道:“三哥,赶路要紧,莫与他一般见识。事情闹大,有损小姐名声。”
两人骂骂咧咧飞身上马,呸地往地上吐了口浓痰,气愤愤说:“妈的,早知道留云楼是张长弓的产业,打死也不住这里!”
艾掌柜站在门口,看二人疾驰而去,气愤不已。他回到柜台,想把刚收下的钱财藏到地下酒窖。谁知拉开抽屉一看,空空如也。他慌了神,紧闭门窗不叫放走一只苍蝇,四处搜查,一无所获。又叫来家人盘问,都说没拿,也没见外人进入留云楼。
艾掌柜心中忐忑不安,忙下到地下酒窖。打开门后,闻见扑鼻酒香。他仔细检查,发现几个酒坛封泥上都有小孔,都是年份最久的美酒佳酿。摇了摇,滴酒不剩。
他心知不好,打开暗门,只见钱柜封条破损,锁头被人扭断。他手指发抖,打开柜门,里面累积的钱财已被洗劫一空。自己辛苦一年,全白干了。他立即召来伙计,带着武器骑马追赶。
韩家队伍庞大,行动缓慢,在沙漠附近被截住。艾掌柜上前质问,韩家不认账,口口声声骂留云楼是黑店,一言不合就开打。留云楼的人马很快被打翻在地,动弹不得。
“他们临走还放狠话,说遇到张长弓,见一次打一次。”艾掌柜揉着伤腿,气愤难消。
“混账!”张长弓猛拍桌子,桌上茶水四溅。他气恼起身,责怪说:“你们借着我姐夫的名头狐假虎威,横行乡里惯了,这次遇到硬茬子活该倒霉。韩家从话事人韩擒虎死后,渐渐没落,而我姐夫却如日升天。他们本就对我们一肚皮火气,遇上你无礼挑衅,当然要教训一二。铁血韩家军,你以为浪得虚名吗?”
他看了一眼伤痕累累的艾掌柜,忍着气说:“如果不是他们手下留情,你们性命难保。你马贼出身,跟我不打不相识,改邪归正后为我做事,还改不了老毛病,看谁都像强盗。韩家把韩擒虎当天神一样供奉着,就算饿死也不肯坏了他的威名,你居然疑心他们做贼?店里常失窃,你只疑心韩家,没想过另有其人吗?”
“留云楼巍峨高耸,宛如天险,大门一闭,苍蝇都飞不进来。”
“哼,高手爬墙越壁,快捷如飞,天险也成坦途。那偷儿藏身在这间闲置的屋内,居高临下,把留云楼的情形看得一清二楚,想要任何东西都如囊中取物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