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你若不信,问他儿子。韩崇靖过继给了宋士廉,改名叫宋继儒,身上还穿着孝哩!”
这边厢,韩擒霜也在大发雷霆,用手猛拍桌子,震得桌上碗碟掉落地上,摔个粉碎。
“不行!你是我大哥唯一血脉,怎么能过继给宋家?二哥、三哥吃屎的吗?居然坐视不管!”
宋继儒待姑母发过脾气,不慌不忙柔声解释:“姑母莫生气!父亲死得蹊跷,仇人至今不明。母亲和舅舅们怕仇人斩草除根,再三商议后才把我过继到大舅门下……”
韩擒霜心中愧疚,面色犹有不甘。
宋继儒耐心说:“过继一事,母亲曾写信给叔叔们说明苦衷。叔叔们不同意,多次派人来京城接我们回蒲类。直到舅舅们回复说,由我一肩挑两房,既姓宋,也姓韩。将来我的孩子,长子姓宋,继承大舅香火,其余姓韩,叔叔们才勉强同意了。”
韩擒霜怒骂:“哼,两个软骨头!官大一级压死人,不同意也得同意。说来说去,还是怪你老子死太早!”忍不住悲从中来,泪水涟涟。
“依我看,宋先生做得对!毒死大哥的凶手至今藏在幕后,若把靖儿和雪儿交给韩擒豹和韩擒彘抚养,以他们的能力,根本保护不了孩子们!”
宋继儒闻言抬头,看见白飞飞搀着白时雨步履蹒跚走进屋来,忙起身让座。
白时雨一屁股坐在宽大的太师椅上,不住喘吁。直到此时,宋继儒才有机会看清仇人的模样。这是个胖大和尚,生的面圆耳大,鼻直口方,腮边一部貂臊胡须,一双鹰目锐利有神,不愧为西北军第一猛将。
白时雨伤感地看着宋继儒。这位气质出尘的年轻人颇有故人之姿,他完美地把两位父亲的特质集合在一起。当他垂手拱立,礼貌问好时,仿佛宋士廉温文尔雅站在眼前;当他抬起一对虎目,面容坚毅,无所畏惧地看着自己时,仿佛器宇轩昂的韩擒虎重生。韩擒虎啊,韩擒虎——白时雨叹了口气,这是他一辈子的阴影。即使死后,依然压得他不得安生。
他看着宋继儒的血衣,心脏狂跳不已,小心翼翼问:“大嫂还好吗?她每到冬天就犯痰疾,咳嗽得厉害。”
“北疆留下的老毛病,没法断根!沈家舅舅说住到温暖的南方会好很多。”
“如此甚好!雪儿大了,有没有许配人家?”
宋继儒顿时面如寒霜,抬眼瞪着白时雨,冷冷说:“上人何必明知故问?连白彬彬都知道雪儿端午节成亲。我想带姑母和飞飞去观礼,以后就跟我们生活在一起。母亲若知道他们还活着,不知会欢喜成什么样子。”
白时雨手摸锃亮光头,露出尴尬笑容,说:“啊,我的确不知。我跟彬彬分家已有三年,彼此音讯不通。真快啊,雪儿跟飞飞同年同月同日生,就比飞飞大一个时辰。她快嫁人了,咱们飞飞还跟个小孩子似的。霜霜,你们去长安后,托大嫂给飞飞找个好姑娘。大嫂的眼光,一向不错的。”
飞飞在旁跺脚,紧握双拳大喊:“不干!我这辈子都不会娶妻生子!想用女人拴住我,没门!”
众人又好气又好笑,一时无语。
白时雨挣扎着鼓足勇气问:“宋……宋大先生,他还好吗?”
“上人何不问白彬彬?他比我更清楚其中内情。”
宋继儒从怀里掏出一个小油纸包,层层解开,两根手指拈出一根细如牛毛的钢针,问:“上人可识得此针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