因为他同样明白对方也不敢轻易动手,一时的得意并不是最终的胜利,就此,双方再度斗得不可开交。
当然,朝中一切与收到梦娇信件的子书赫玄毫无关联,
他的一颗心早就飞向了前线,抱着信,满脑子都是自家夫人或许会提前回来的欣喜。
信里,梦娇十分详细地叙述了她此次攻打南疆的全部过程,字里行间的狂傲被她故意展现得淋漓尽致,
末了甚至还附赠了她几句豪言壮语,声称至多半年,她定能赶回帝京同他相聚。
狂放的字迹,嚣张的话语,明明该笑的,子书赫玄却摸着她写的一字一句觉得揪心不已。
旁人只道她一举歼灭南疆,却看不见她不眠不休地日夜征伐,他的夫人,不过也就是个刚满二十岁的姑娘。
他见过她在手下人面前的样子,永远不苟言笑,永远强大,
所以他更希望有一天战事平息,她也能歇下来享受属于他们自己的时光。
“齐成,胡商那边还有药园再催催。”
因着主子心情好,刚领了一处宅子的齐成小跑着上前汇报,
“回主子,胡商那边还在洽谈,药园已经买下了四个,还有一个年份最久的那个还没成,那老爷子倔得很,说什么都不肯卖。”
小心翼翼将信纸装进锦盒,子书赫玄了然地点点头开始给梦娇写回信,
“先联系胡商那边吧,那老爷子那里本王亲自去。”
————
南疆驻地,这一仗打完的梦娇一睡就是两天一夜,醒来也是因为实在饿得扛不住,闻着外面的烤肉味才睁开了眼。
摸一摸干瘪的肚子,梦娇觉得自己当场能吞下一头牛。
出了主帐,正在喝酒吃肉的众人见她醒来忙招呼她上前,
饿极了本想顺个肉就回去的梦娇无奈双手背后,气吞山河地将众人一通夸赞,这才拿了酒肉返回。
她前脚刚迈进帐篷,后脚钱坤面色凝重地跟了进去,
“恩?你怎么来了?不去粘着南箫斗嘴了?”
钱坤伸手按下她手中的酒,认真地问道,
“老大,你知不知道你睡了两天一夜,还怎么叫都叫不醒。”
梦娇专注啃肉,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,
“嚼嚼嚼...睡个觉而已,赶紧把酒给我,噎死了...嚼嚼嚼”
钱坤退了退,见她不当回事儿干脆把酒藏在了身后,
“我没开玩笑,你以前从没出现过叫不醒的情况,而且更奇怪的是你叫不醒,无双也一直不醒,
老大,你赶紧给自己把把脉吧,我没敢叫军医,若是有事也好提前准备。”
梦娇一身内功,起床时就知道自己精神得要命,当下更在意的倒是无双,她怎么会睡个不醒。
抬手将人拦下,钱坤眉毛皱得快要打出个死结,心想难不成真是他多想了,
“无双没事儿,就是跟你一样睡着了,不敢给你找郎中我还不敢给她找吗?算了,老大你确定没事儿我就出去了。”
梦娇伸手拿回酒壶,见他不放心还是下意识运转内力游走了一遍全身,
咽下一口肉,顺手饮了一口酒,
然而酒水还未入喉,察觉到阻滞的梦娇忙又一口吐了出来,眉眼冷肃地切上脉搏。
本欲转身离开的钱坤登时愣在原地,
“中招了?”
梦娇闭眼,切脉的同时再次运转内力,良久得出结论的她神色复杂地看向钱坤,
“中了...比毒还严重。”
扶了扶太阳穴,钱坤只觉喉咙干涩,
“现下最重要的是暂时隐瞒,我们迄今为止接触的只有南疆那些人,我马上吩咐人将他们抓起来私下盘问,你放心...”
梦娇摇摇头打断,一时不知怎么开口,
“不是南疆,是靖王。”
眼看钱坤双手紧握,眼中的怒火犹如实质,不知道要想到哪里去,
梦娇捏捏眉心只能如实相告,毕竟眼下也只有他能配合自己。
“我有身孕了,两个月了。”
本以为钱坤会吃惊,因为他一直跟着自己,最是清楚她一个女人能混到如今将军的位置付出了多少,
然而他只是舒了一口气,了然地点点头。
“主子要留吗?”
梦娇本还在犹豫,但掌心印记几乎要将她整个手掌灼穿,不管是真切地感受到腹中有个小生命,还是来自印记的提醒,她都想留下这个孩子。
“钱坤,这一仗打完,周元至少和平百年,而我一旦拿下另一半虎符,周元也再无容我之地,你可明白?”
“明白了,但是计划重启,怕是找不到合适的人选了。”
梦娇将视线锁定在他身上,看得钱坤头皮发麻,半晌认命地低头,
“老大,南箫会恨死我的...”
独剩一人的时候,梦娇几次提笔,都未曾真正落下,
她知道子书赫玄的手段,若是知道她有孕,便是肃清朝堂也会给她杀出一条血路,
可太后虽暴露野心却并未真正对他也动手,她不想让他为此背负骂名。
想了想还是将孩子的事情暂时隐瞒,剩下的,等到快结束时再告诉他也不迟。
周元六十三年春,得到周元内乱的西陵军再次发起进攻,不同于上次的单纯试探,这次进攻明显蓄谋已久,
装备精良,还有包抄西下的水军,完完全全冲的就是梦娇这个将军深入南疆腹地还未能及时回城。
正面应对他们将面对的是三十万正规军,而此时偷袭却又有一部分的可能将梦娇那十六万截停。
而周元一旦失去梦娇这个大将,必将一盘散沙...
消息传回帝京,皇家二十万护国军节节败退,现已由梦娇派去的秦家军接手指挥,勉强维稳国门。
趁此机会,中蜀因势而动,天下波起云涌。
六月既望,半夏至,
在“梦娇”一方的颓势引导下,夏峄水军已然压入玉带盆地,其间西陵伪装的夏峄游军与其汇合,直逼鹰巢关隘。
这里曾是周元最早的边关所在之地,地势险峻。
建鼓雷动,战马嘶鸣,
本不欲再进一步的夏峄军看到接应驻军,瞬间抛却脑中猜疑。
兵器交锋,残肢断臂,浓稠的血液浸润每一寸土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