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中一个侍从圆睁着恐惧的双眼,用尽最后一点力气,朝着角落里的拉斐尔伸出手,声音嘶哑:
“快……快去……叫人……”
拉斐尔从未踏出过这座别宫一步。
但那一刻,他几乎是凭着本能,转身就朝外面冲去。
‘必须去叫人!’
‘不叫人,他们就会死!’
‘他们死了,就再也没有人给我送吃的了……’
‘那……我也会死!’
小小的拉斐尔心里只有这一个念头。
他遇到的第一个人是个宫女,那宫女看到他,吓得失声尖叫,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。
头发乱得像鸟窝,衣服破烂得几乎不能蔽体,浑身脏兮兮的。
拉斐尔那副样子,比皇宫里最低等的仆役还要凄惨,任谁看了都会心惊。
他伸出小小的、脏污的手,紧紧抓住了宫女干净整洁的裙角,用细若蚊蚋的声音哀求:
“请……帮帮我……”
“……!”
宫女惊恐地瞪大了眼睛。
幸运的是,这位宫女虽然惊恐,却没有甩开他。
她大概立刻就认出了这个传说中被遗弃的皇子,脸色一白,拔腿就朝着别宫的方向冲去。
拉斐尔用尽全身力气,跌跌撞撞地跟在她身后。
然而,等他们赶回别宫时,那三名侍从早已没了呼吸,身体都开始变得冰冷僵硬。
他们脸上还残留着死前的惊恐,青紫的面容上沾满了可怖的血迹。
很快,皇宫的御医被叫来查看情况。
经过一番检查,御医很快得出了结论:
“这三名侍从,是食用了含有剧毒的食物而死的。”
侍从偷吃主子的食物,尤其还是个被皇帝厌弃的皇子的食物,这种事在宫里根本算不上新闻,御医也见怪不怪。
但真正让御医感到惊疑的是另一件事。
他低下头,看着眼前这个怯生生望着他的、瘦弱不堪的小皇子,问道:
“殿下,您也吃了那些食物,对吗?可为什么您一点事都没有?”
拉斐尔吓得浑身发抖,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:
“我……我不知道……对不起……”
御医带着无法置信的表情,仔细检查了拉斐尔的身体。
结果发现,除了细瘦的手臂上冒出了一些淡淡的红色皮疹之外,这个孩子身上竟然找不到任何中毒的迹象!
这可是能瞬间毒死三个成年男子的剧毒啊!
御医不敢怠慢,立刻将这个惊人的发现上报给了皇帝。
“陛下,那位拉斐尔皇子殿下……似乎拥有一种非常特殊的体质。”
当时,皇帝陛下正搂着一个女人寻欢作乐。
听到御医的禀报,他皱着眉头,第一反应居然是:
‘拉斐尔?谁啊那是?’
花了好一会儿,他才从记忆的角落里翻找出这个几乎被遗忘的名字。
那个低贱舞女给他生下的、代表着耻辱的儿子。
想到这,皇帝脸上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厌恶。
但他知道御医不会无缘无故提起这个名字,便强压下烦躁,沉声问道:
“什么特殊体质?说清楚点。”
等听完御医详细的说明后,原本慵懒的皇帝眼神瞬间变得锐利起来。
“你是说……毒药对他没用?”
“是的,陛下。”御医恭敬地回答,“据臣所知,拉斐尔殿下并未像其他皇室成员那样接受过任何抗毒训练。但在摄入了足以致命的剧毒后,他却安然无恙,这只能解释为……他天生就拥有某种特殊的能力。”
御医顿了顿,补充道:
“不过,现在还不能确定,殿下是仅仅对这一次的毒物免疫,还是对所有的毒素都具有免疫力。”
皇帝的眼中闪过一抹难以掩饰的浓厚兴趣。
阿德莱德皇室自古以来就深受宫廷暗杀的困扰,毒杀事件更是层出不穷。
为了保命,皇族成员从小就要服用微量的毒药来培养抗毒性,但即便如此,还是防不胜防,许多人甚至因为长期接触毒物而身体受损。
现在,居然出现了一个……天生百毒不侵的孩子?
皇帝眼中精光一闪,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地下令:
“去给我查清楚!用各种方法试!我要知道,这小子的体质到底有多特别!”
这话怎么听都不像一个父亲该对自己五岁的亲生儿子说出口的,但在场无人敢有异议。
御医也只是默默地低下头,领命而去。
从那天起,拉斐尔就成了各种毒药的试验品。
蛇毒、花毒、蝎毒、河豚毒、毒蘑菇……
各种各样、能想象到的毒物都被用在了他身上。
但无论是什么剧毒,都无法真正伤害到他。
他那雪白细腻的皮肤上,最多只会短暂地浮现出一些淡红色的皮疹,很快就会自行消退,仿佛从未发生过。
当御医将这些令人难以置信的实验结果呈报给皇帝时,这位冷酷的君主嘴角终于勾起了一抹近乎残忍的满意笑容。
“哼,原以为只是个玷污我名声的孽种,没想到……居然还有这种用处。”
他几乎是带着一种发现珍宝般的语气感叹道。
“这简直是女神赐下的奇迹!”
几天后,拉斐尔第一次被“传唤”到皇帝面前。
他被仔细地清洗干净,身上带着陌生的肥皂香气,还换上了一身崭新、整洁得让他有些不自在的衣裳。
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见到自己的“父亲”。
但小小的拉斐尔心里,没有激动,也没有任何特别的感觉。
因为他根本就不懂,“父亲”这个词到底意味着什么。
不过,他模模糊糊地,却又无比清晰地明白了一件事。
‘眼前这个男人……’
‘他只要动一动念头,就能像捏死一只蚂蚁一样,轻易地毁掉我。’
拉斐尔立刻跪伏在冰冷坚硬的地板上,将额头深深地贴了上去,姿态谦卑得如同一个面对主人的奴隶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