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原来如此。”
叶赫对维尔特点了点头，但他的脸上并没有浮现出什么钦佩或者崇敬的神色，一如既往的淡然。
这个月之辉的神父没有对他们的“伟业”表示激动，反而让维尔特等人露出了舒心的表情。
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将剿灭血徒写入灵魂的人，与血徒有关的一切荣辱，对他们来说都不重要，只要能消灭血徒就好，过分的强调荣辱成败，反而会让他们不开心。
叶赫从第一次与安德森神父见面时，就大概感觉到了这一点。
“我想确认一下，在消灭血徒这方面，贵教应该是可以接受别的教会的帮助的吧？”
“当然，我甚至给一个血徒家族做过半年的管家。”
维尔特对叶赫露出了一些笑容，既然叶赫这么问起，难道这位神父已经有了对付诺森顿这里的血徒的计划？
叶赫也回了一个微笑给他，莫名的对他们说道：“那你们应该不介意和我一起，找个好位置，看看血徒之间内斗的戏码吧？”
……
‘那些工厂主来了，唉……真搞不懂这么做到底有什么意义，就算让这个城市的人类全都变成血徒，大家不还是一样得上班工作过日子？’
他抬起右脚，撑起右半边身体站了起来。
这些工厂主立刻就千恩万谢的离开了宴会厅，没有给麦斯威尔留下一丝狡辩的机会。
变得有些空寂的地下溶洞里，响起了麦斯威尔得意的笑声。
麦斯威尔把自己的拳头捏的咔咔作响，先知只不过废了一点口舌，就破坏了他的计划，甚至他那边，还一点人力物力都没出！
好像心脏停跳，反而让叶赫变成了更加恐怖的存在一般。
根本没有神恩，也没有神眷，他只是一个正在赎罪的罪人，仅此而已……
其他人还来不及反应，所有人，包括没有心脏这一脏器的血徒们，同时感觉到了自己的胸膛里，也响起了一模一样的心跳声。
“嘻嘻嘻……”
因为在忙别的事，所以对先知的计划毫不知情的温妮，难得的对麦斯威尔露出了一丝由衷的担忧。
“啊？”
这就是【她的心脏】，给麦斯威尔带来的能力：他可以听到周围的血徒的心声！
叶赫的声音从外边传了进来，十五位少女才发现，麦斯威尔已经在不知何时，带着他身边的女血徒离开了这个宴会厅。
“就这？不过就是一点小花招而已，你以为你现在很厉害。”
他怎么也想不到，明明是血徒之间的内斗，无耻的先知居然会联络教会那边，利用了教会的人！
说话的人是麦斯威尔，他和温妮站在了宴会厅的屋顶，正居高临下的望着叶赫。
不行，先知必须得死！
“啊！我……”
右……半边？
德里克感觉危险程度不对，难道还有别的危险？
如今麦斯威尔只剩下一个办法，灭口。
之前根本不是血徒，根本不了解血徒的麦斯威尔，对这枚印记也完全不了解，但他却明白，这一定是血徒们的神的神印。
麦斯威尔立刻接住了这颗正在不断跳动心脏，在入手的这一瞬间，有关这颗心脏的信息，立刻就涌入了麦斯威尔的脑海：
“呵……呵呵呵……哈哈哈……哈哈哈哈……”
血月越来越近，越来越近，血月之上的所有景象，也在麦斯威尔眼里越来越清晰。
他似乎忘了，他还是一个“罪人”。
可悲的先知，你在诺森顿经营那么久，甚至构筑好了整个祭坛，还完成了仪式，到头来，还不是全都便宜了我？
整座庄园，连同庄园里的一切，包括“夫人”和这个小女孩在内，仿佛在一瞬间化作无尽的黑暗，仿佛在下一瞬间又化作一块块不成型的，遍布大大小小狰狞眼眸的血肉！
一直到走出了法里空男爵的豪宅，德里克才松开了这个不断叫停的老同学，他伸手叫了马车过来，把这个老同学拉上车，待马车行动起来，开始远离法里空男爵的豪宅时，德里克才稍微松了一口气。
他的脸上有着一抹不太自然的潮红，身体也仿佛已经恢复了原状，他的眼睛里闪烁着危险的光芒。
所以……
“吼！！！”
就在麦斯威尔准备发动【她的心脏】的特殊能力，把所有人的“心跳”同时停止的时候，被血徒撞破的窗外，忽然掉进来了几个圆溜溜的东西。
德里克看了这个老同学，老朋友，现在的上司一眼，不由分说的拉起他的手臂，直接将他拖出了这个宴会厅。
趁这些工厂主没有逃脱，消息还有传出去，把所有工厂主，以及所有袭击他们的血徒都宰了，及时止损！
地下水在这里冲刷出了一个天然的溶洞，后来在城市建设时也没有被铺设下水道的工人发现。
麦斯威尔有些后怕的颤抖了一下，如果自己再慢一秒发现小安娜的存在，发现这个锚点，离开那座庄园，自己就算不被变化的幻象一同扭曲，恐怕也会被这位守卫骑士给砍死吧？
伟大的“神”啊，您令我复活，令我再次获得追求梦想的机会，甚至赐予了我更强大的力量……但我现在却仍不知足，还是来到了这里，还是要向您渴求更多……
无比剧烈的愧疚和羞耻，让麦斯威尔泪流满面，他一边羞愧的流着眼泪，一边靠近了血池，一步一步的踩在血池上，一步一步的来到了祭坛上。
麦斯威尔大口大口的呼吸着这个溶洞里充满血腥味的空气，忽然忍不住的呕吐了起来。
幸好现在的麦斯威尔是【无光者】，骤然失去了半边身体，一半的魔物之力，他还是没有彻底死去。
请与我一起，为这项事业奋斗吧，一时的忍耐，是必须的。”
还好，他也不是孤身一人，先知这一招并不算“将军”了他，他还有许多牌可以打。
至于这些血徒，这些圣歌队的少女……就先用你们的性命来平息我的怒火吧！
麦斯威尔狂热的望着这枚印记，看啊，我们是有神灵庇佑的，我们比那些人类与他们信奉的神灵，还要更“贴近”我们的神灵！
他猜到了麦斯威尔花了那么大功夫去招徕这些工厂主，肯定是因为麦斯威尔很缺钱，所以他才要毁掉这个宴会。
一点点晦涩的红光，在布娃娃上面亮起，整个祭坛周围的血池，忽然开始沸腾起来。
半截嘴唇露出了半截的苦笑，麦斯威尔忍不住攥了攥手，忽然，他感觉到自己手里似乎一直握着什么东西。
“哼，”麦斯威尔冷哼了一声，他的脸上露出了一种骄傲而又狂热的表情，对叶赫得意的说道：
明明心脏都已经停止了跳动的叶赫，却仍然活着，还能抬头对麦斯威尔嘲讽。
“是月之辉教会的圣歌队！”
他的脸上露出了讽刺的笑容，眼睛里逐渐鼓出许多血丝，整个人的气质，都变得非常危险了起来。
还有，麦斯威尔那边也不简单……他那个心跳声，连外边的叶赫等人都感觉到了心跳共鸣，而且这个能力可不在先知的描述范围内，也不知道麦斯威尔是从哪里得到的能力。
或许是来自于同个生产方向的竞争，或许是实际工作时，出现的各种各样的小摩擦，许多工厂之间都存在着这样那样的矛盾。
温妮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发生的一切，这是怎么回事？麦斯威尔不是说要让这些工厂主心甘情愿的成为血徒的吗？怎么会采用这么激进的手段？
一抹危险的直觉，在所有的心里浮现，随后，圣化后的两枚高爆燃烧弹和两枚闪光弹同时爆发！
在麦斯威尔的还没来得及演讲到“圣族”方面的时候，剧烈的爆炸声从外边传来，打断了麦斯威尔的演讲，也让宴会厅里的所有人都吓了一跳。
仿佛要证明什么一样，距离他们已经有了几十米的法里空男爵的豪宅那边，忽然轰隆一下，发生了爆炸！
“嗯，也是，这么看确实挺无聊的，抱歉了，我还以为市长有什么新政策要宣布，所以才拉你来参详参详。”
“温妮，你是不是感觉，我所做的事很没有意义？”
工厂主们好奇的望着这位魅力十足的中年绅士登场，但他们实在看不出，这个男人身上，有什么地方可以配得上“人类的希望与未来”这么大的名头。
如果这场血徒袭击是先知发起的，为了嫁祸给麦斯威尔，打乱麦斯威尔的计划，那就理所应当了。
叶赫浑然不惧的跟麦斯威尔对视了起来。
这个名词不知为何在麦斯威尔的脑海浮现，下一瞬间，他就回到了血池之上的祭坛，眼前的幻象全部消失，只剩下哪块光芒黯淡了下去的石碑。
一块块猩红的肉块，一颗颗腐败扭曲的眼球，从他的嘴里吐出，他身体里的魔物之力躁动了起来，迅速的开始消耗，仿佛这些明明不该存在的血肉眼球，就是他的魔物之力化成的一般。
这位工厂主还在顾忌着人情世故，刚才德里克的力气太大，行动太快，他根本来不及阻止德里克。
德里克莫名其妙的问题，让这个工厂主有些摸不着头脑。
说完，心跳声再起，所有人一起惊惧的看向了麦斯威尔。
“是，我拭目以待。”温妮垂下眼帘，对麦斯威尔点了点头。
“看来你换了个不错的心脏呢，拿一半的力量换的？你还真舍得。”
他也是在这里立刻击杀了先知，然后警示了其他【血月】的干部，明面上收拢了这些【鲜血颂唱者】的。
在白光与白焰中毫发无损的圣歌队少女们，感受到光与焰之中，分明有着与她们身上铠甲同款的女神的力量，不禁目瞪口呆。
等等……难道是……
哦，原来那一截红宝石剑锋，不仅将石碑一刀两断，同时也将他这个僭越的罪人切成了两半，并杀死了他的左半边身体。
麦斯威尔重新从黑暗中现身，站在了这个溶洞里，在他身前，是一块由汩汩鲜血取代地下水，浸没整个溶洞的血池。
剩余的血徒跳到了麦斯威尔身前，它们背对着面无表情的麦斯威尔，与圣歌队的少女们对峙了起来。
被麦斯威尔一口道破心声的温妮吓了一跳，对麦斯威尔无言以对。
不得不说，先知这一招确实把麦斯威尔拿捏住了，麦斯威尔惊讶的发现，他现在无论是出手把这些工厂主救下，还是不出手，任由这些工厂主被杀，他的计划都会被截断。
敲门声和开门声几乎一起响起，温妮走了进来。
叶赫眯了眯眼，但没法看清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，不过他立刻就露出了一副轻松的表情，对麦斯威尔微笑道：
祂在警示我……不许再叨唠到神灵？
就在这座法里空男爵的豪宅的正下方几十米深处，有一块空洞的区域。
麦斯威尔差点脱手把这个布娃娃甩飞出去。
温妮的心声从身后传来，让麦斯威尔愈发的得意，无论麦斯威尔有没有那份心情，能得到异性的崇敬，始终都是令人愉悦的。
透过一层仿佛是血浆气化又凝结而成的浓郁血云之后，出现在麦斯威尔眼前的景象骤然一变，下一瞬间，麦斯威尔忽然发现，自己正跪在一座深黑色的庄园门口，还在冲着庄园大门做着张开怀抱的姿势。
只剩半截的脊柱不太允许麦斯威尔低头，所以他抬起右手，立刻看到了自己一直抓在手里的，一个小小的布娃娃。
所有血液开始朝布娃娃上汇聚，麦斯威尔惊骇的送开手，用一只右脚跳着后退了几步。
这时候就算麦斯威尔救下他们，只要麦斯威尔展现出非人的能力，他就很难再挽回这些工厂主的信任。
德里克有些意兴阑珊的朝麦斯威尔那边看了一眼，然后对这个老朋友说道：“咱们在联邦那边进修的时候，不是看过类似的骗局了吗？估计又是一些忽悠着让我们花钱买些糖水的无良商贩，只是他居然能把这个生意做到市长头上来，这是我没想到的。”
突如其来的响声，吓得麦斯威尔停止了呕吐，身体里的魔物之力也突然不再躁动。
阵营的划分，谁好谁坏，一瞬间便在幸存的工厂主面前清楚明朗了起来。
“哈哈哈！感谢麦斯威尔大人赐予的血宴！”
锚点！
他已经没有做出改变的权利了。
脸色难看的麦斯威尔，脚下开始弥漫出黑暗，这片黑暗很快就扩散成了一块黑暗的深坑，将他整个人都缓缓吞没了下去。
几道白光从门上一闪而逝，整座大门轰然破碎倒塌。
可惜……麦斯威尔似乎在获得【她的心脏】以后，有些得意忘形了。
“咔！”
在血池中央，有一座由血肉，白骨，还有许多麦斯威尔也不了解的神秘学材料组成的巨大的祭坛。
手持带着铃铛的银剑的奈菲莉娅，从门外走了进来，并提醒了一下幸存的工厂主们。
这是……神子的恩赐？
他看见德里克正皱着眉头，目不转睛的盯着豪宅那边，嘴里还喃喃自语着：“不对……爆炸……不应该那么小……”
浓郁的白光瞬间将所有血徒的眼睛灼烧，随后是可怕的白色火焰爆燃而起，将所有血徒混进了火焰中，迅速灼烧殆尽。
‘他说的还真动听，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，好像也不错……’
原来她是麦斯威尔的神的孩子。
【快逃！】
他居然知道先知还活着？
被竖直剖开的麦斯威尔，低下了右眼，去看见了他已经被杀死的左半边身体。
幼年时的“安娜”，似乎也注意到了麦斯威尔，她立刻就害怕的跑向了“夫人”。
然后，剑锋消失在了空气中。
“叮！叮叮叮！”
有些工厂主们窃窃私语了起来，不过在好奇心和给市长的“面子”的趋使下，没有人离场。
要不是查尔斯的这个手下给他传的这封信，他还不知道这么重要的情报！
“哈哈哈……”
在收到弗洛伊的传话，知道自己已经暴露以后，先知立刻就计划了这场先下手为强的袭击。
无论真相有多残酷，但实现梦想的成就感，麦斯威尔还是能享受的到的，他已经不在乎自己是个罪人，他要继续为了“梦想”而奋斗！
因为法里空男爵被最先干掉了！
“大人……”
温妮对麦斯威尔汇报道。
这个工厂主对德里克露出了歉意的眼神，德里克可是他们当初那个进修班里，成绩最优异，最拔尖的一个，他也是打听到了德里克刚刚在赛达威尔失业，立刻就把他聘请了过来。
难怪……难怪那些血徒会收到那么多谣言，难怪【血月】的一些干部们会对自己阳奉阴违！
果然……先知也是个人精，他早就看出了叶赫的意图，所以他也不会那么容易让叶赫代表的教会这边坐山观虎斗的。
这让麦斯威尔的脸色终于完全的难看了起来。
或许是麦斯威尔的存在，本就来源于这块石碑上的印记，又或许是他的眼泪真的引起了伟大的，慈悲的，怜爱信徒的神灵的注视，石碑上的印记居然缓缓亮起，居然对麦斯威尔做出了回应。
他不知道先知是如何发现这里的，更不知道先知是如何将这块溶洞改造成一座秘密祭坛的，麦斯威尔只知道，在他重新睁开眼睛，以【无光者】的身份回到这个世界时，他就是站在了这个祭坛之上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