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09年9月28日

宜城福利院

昨夜刚下过雨，屋檐处聚集的水滴一滴一滴，有规律的从空中落下，在地上汇成一个不大的小水坑，激起一圈涟漪。

“吃午饭了。”

后院里的几个小孩欢欢笑笑的跑着，拥在一起三五成群的奔向熟悉的房屋，带起些许微风，掀着脚边的小草，空气中混杂着泥土和花的清香。

草地上的板凳被绊倒在了地上，凳角磕进泥土里，墙角堆着已经废掉了一条腿的桌子，墙面已经因为时间过久而泛着黄，墙皮也有些脱落，才不久粉刷过的干净墙面也没逃过雨的戏弄溅上了泥点子。

短暂的热闹声后一切又安静下来，几乎听不见其他声音，挨着围墙的地方却站着一个一动不动的小男孩，穿着一件已经洗的很旧很旧且并不合身的白体恤，卡其色短裤刚好盖住他的膝盖，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小腿几乎看不见肉，只有青紫不一的淤青，年纪看起来不大，仍在寂静的花园里静静地站着，似乎刚才的热闹和他并没有关系。

教室里又传来几声嬉笑声，院子里的人却仍没有动作，眼睛平静的注视着虚空中的某样物体，像是把自己也融入了院子里，成为其中的某一根摆动身体的草或者某一朵安静盛放的花。

花园中的石块上传来俩声轻微的响动，另一个小孩捧着一束花闯进了这里。

他穿着一件蓝色的没有任何花纹的t恤，白色小短裤上印着一只很小的猫爪，刚修剪过的头发干净利落，刚好遮住额头，不知是不是掐过叶子，手指上染着点绿色，站在通往小院的石块上，一眨不眨的盯着另一个男孩。

对方深褐色的眼睛里倒映着他所看见的一切。

世界寂静了一秒，他在那双透亮，漂亮的眼睛里，看见了他待了很久很久的教室，四季常青的小院，干净的像一片窗玻璃的蓝天，爬满红色蔷薇的围墙。

那个小孩站在那里，鞋深深的陷进泥土里，没有血色的白让他看起来像一颗刚从地里长出来，营养不良的白萝卜。

睫羽压下，时间恢复了流动，栖息于电线上的小鸟扑朔着翅膀飞往了天空，风声又重新灌入耳朵，他朝那个男孩走了过去。

细小的响动让原本被注视着的男孩回过神来，将视线收回眼前时，他面前已经站上了一个比他高一些的人影，眼睛是一眼看不透的墨色，嘴唇张张合合的说着些什么。

他听不清，不过目光停留在了对方那双漂亮的眼睛上。

对方迎着光站在他面前，几乎占满了他的视线，手里攥着一捧开的正好的小雏菊，应该是刚摘下来不久，很新鲜，没有干枯的痕迹，被拦腰斩断的茎也还新鲜着。

见他没有回答，面前的人微微歪了一下头，像是思考了一下又低下头，慢吞吞的开口，“你是不会说话的白萝卜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