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一瞬间,他的心脏仿佛被人用手狠狠攥住,痛得连呼吸都觉得难以承受。
他说不清是什么样的感觉,可在他将她认出之后,他便开始反复梦见这一幕。她倒在他怀中,血迹一点点染湿了他的衣襟,而他却无能为力。
她在他面前死过一次,而他,已经没有再经历一次的勇气了。
“阿娩……”他的声音微微哽住,低哑得几乎落在风里:“你脸色苍白,口吐鲜血,在我怀里奄奄一息的样子,成了我午夜的梦魇。”
乔婉娩心头猛地一颤。
她看着他,夜色下,他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温润,可那一刻,她却清晰地看到了他眼底深藏的恐惧。
李莲花向来温和,可只有极少数人知道,他的温和,是用多少伤痛换来的。
他害怕失去,她一直都知道。
她想安抚他,可他却先一步握紧了她的手,语调不复方才的柔和,带着几乎是命令的语气:“阿娩,不论如何,都不要再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了。”
他的指尖微微用力,仿佛要将她扣进掌心,不让她再有任何逃脱的可能。
乔婉娩微微扬眉,静静地看着他,眼底透着一点淡淡的光,仿佛夜空里一颗遥远的星。
她轻笑了一声,像是云淡风轻,又似乎带着某种注定的执拗:“花花……人力终有穷尽,生命总会走到尽头。”
她的指腹轻轻拂过他的手背,声音平缓,却像是落在深水中的一粒石子,激起暗涌:“若不能同生,便共死……也未尝不可。”
李莲花心头猛地一颤。
他看着她,心中翻涌起一阵说不出的情绪,喉咙仿佛被什么堵住,微微发紧,眼底隐隐有些发热,像是被她一句话牵动了心底最柔软的角落。
她说得那般轻描淡写,可他听得清清楚楚——那不是赌气的话,更不是随口而出的承诺。
她是真的……早已想好了。
心口仿佛被人狠狠攥紧,隐隐作痛,他张了张口,嗓音微哑,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一丝压抑的情绪:“阿娩——”
他刚要说些什么,忽然——
“李莲花!李莲花!”
一道大呼小叫的声音骤然响起,如同一颗石子砸进这份沉静的夜色。
方多病快步跑来,远远就看到李莲花与乔婉娩对视的神色有些……不对劲。
他脚步顿住,视线在二人之间扫了一圈,目光在李莲花的微红的眼眶上顿了顿,忽然一愣,随即脸色微妙,嘴巴张了张,像是想说什么,又像是顿时哑然无声。
李莲花听见声音,猛然别过头,动作有些仓促,像是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。他抬起手,装作随意地按压住额头,遮住眼角的湿润,耳尖却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。
……被人撞破心绪外露,着实有些狼狈。
他平日里总是一副风淡云轻、云卷云舒的模样,极少显露真正的情绪,偏偏乔婉娩一句话就能让他的伪装崩塌。
乔婉娩看着他这副模样,心中莫名生出几分恶作剧的意味。
这人,在外人面前油嘴滑舌,嬉笑怒骂皆似信手拈来,能将情绪掌控得滴水不漏,偏偏在她面前——
耳朵微红,眼神躲闪,反应生硬,活像个不擅言辞的少年郎。
她唇角微微勾起,忍住笑意,故意饶有兴味地盯着他的脸仔细打量,像是在欣赏什么极为有趣的画面。
李莲花察觉到她的目光,心知她是故意的,心中又是无奈,又是好笑,轻咳一声,强作镇定,语气不耐:“方小宝,你鬼鬼祟祟地跑过来做什么?”
方多病:“……”
做什么?他做什么了?他什么也没做啊!
他看看乔婉娩,再看看李莲花,又看看他那隐隐泛红的耳尖,眨了眨眼,最终还是识趣地咽下了所有疑问,摆摆手,语气莫名带着点心虚:“呃……打扰,没事,没事……”
他快速后退两步,溜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