唐瑞林听到马清文这番话,脸色微微一变,但很快恢复正常。他自然不愿意在这个时候承认这些事,语气变得有些严厉,说道:“清文同志,虚报产量是‘事实’,但‘实事求是’还要看动机 —— 你是为了滨城发展大局,不是个人贪腐。这时候要‘讲党性’,不能乱说话!现在事情已经定性,就是你虚报产量,这是既定事实,咱们得面对现实。既然明确了,就大大方方承认,没什么大不了的。你放心,有我在,还能让他们撤了你的书记后不给你安排其他职务?你眼光要放长远些。作为县委书记,在仕途上有点起起落落很正常, 暂时的‘退’是为了长远的‘进’,咱们得‘抓主要矛盾’,先保住政治生命!”
马清文听了唐瑞林的话,心中虽然仍有不满,但也知道事已至此,多说无益。他也清楚,不能把责任推到唐瑞林身上,毕竟自己以后的仕途还得仰仗他。思来想去,只能把自己的命运和唐瑞林紧紧绑在一起,毕竟在这个关键时刻,能为自己说话、提供帮助的,也只有唐瑞林了。他深吸一口气,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,说道:“书记,您说得对,我听您的。我就是觉得钟毅书记这次的做法太狭隘了,完全是出于打击报复的目的针对我,太不公正了。”
唐瑞林在电话那头冷哼一声,说道:“钟毅现在去了省委,要给省委领导汇报良田建设减产的事情。他还以为自己说实话,省委领导就能高看他一眼,简直太天真了,政治上太不清醒。省委现在要的是丰收数据,稳定大局,他却跑去报减产,这不是给全省工作添乱吗?影响的可是全国的大局。” 说着,唐瑞林随手将手中的《求是》杂志丢到一边,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道:“你先认个工作失误,我会去省里‘摆事实、讲道理’,争取‘批评教育为主,组织处理为辅’,这才叫‘政治智慧’。”
马清文心里暗骂:当初是‘你画圈、我跑腿’,现在成了‘我背锅、您摘桃’,这‘辩证法’学得也太溜了吧?
挂断马清文的电话后,唐瑞林稍作停顿,又拨通了周海英的电话。两人在电话里一番抱怨,发泄着心中的不满。之后,唐瑞林语气中带着一丝得意,说道:“老周,告诉你个好消息,经过我在常委会上据理力争,田嘉明同志的任免事项终于通过了。后天就要开常委会,不出意外的话,走完程序他就要去东洪县当公安局长了,我这可是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办成的。”
周海英在电话那头,原本对这件事并没有太上心,毕竟官场任免之事变数太多,没想到唐瑞林还真把事情办成了。但仔细一想,这里面似乎有些不对劲,算下来,唐瑞林在这件事上好像亏了。马清文不仅副市长的位置没了,连县委书记也被撤了,这损失可不小。看来还是钟毅有手腕啊。
周海英满心好奇,详细询问了市里面的人事安排后,忍不住骂道:“妈的,这个钟毅简直太过分了,任人唯亲,嘴上说得冠冕堂皇,实际操作起来,提拔重用的全是他自己的人,太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了。”
两人在电话里又是一阵抱怨,抱怨归抱怨,发泄完情绪后,周海英还是按照计划,将电话打给了丁刚。
丁刚接到周海英的电话,得知消息后,立刻把田嘉明叫到办公室。田嘉明接到通知,赶忙拿着笔记本,一路小跑来到丁刚办公室。进了办公室,他满脸恭敬,小心翼翼地坐在丁刚对面,说道:“丁局长,您找我呀?有什么指示,您尽管吩咐。”
丁刚见田嘉明进来,直接伸手指了指自己对面的座位,脸上带着一丝笑意,说道:“田主任,哦,现在应该叫田局长了。别站着,坐下说话。”
田嘉明听到这话,心里猛地一震,又惊又喜,但同时也有些局促不安。他看了看丁刚眼前的座位,丁刚身为公安局常务副局长,正县级干部,平日里威严十足,架子很大。一般的领导来汇报工作,若非有一定级别,根本连入座的资格都没有。像田嘉明这样的办公室主任,虽然在局里也算有些地位,但以往在丁刚面前,也很少有机会能坐在办公桌跟前。
田嘉明有些紧张,微微欠身说道:“丁局长,我还是站着听您指示吧,这样更自在些。”
丁刚笑着摆了摆手,说道:“哎,田局长,别这么客气,以后你可就是封疆大吏了。我刚刚接到电话,市委昨天召开了五人小组会,会上研究了副县级干部的人选,现在你已经被确定为公安局局长考察人选了,不出意外,下一步就要到东洪县担任副县长、公安局长了,这可是大好事啊。”
田嘉明听到这个消息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目光中满是惊愕,瞪大了眼睛说道:“领导,您没跟我开玩笑吧?这消息是真的?我真的能去东洪县当局长?”
丁刚端起桌上的水杯,轻轻抿了一口水,笑着说道:“你看我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吗?这可是市委常委会研究决定的,消息绝对可靠。”
田嘉明瞬间激动起来,语无伦次的说道:“哎呀,领导,您对我真是恩重如山,再生父母啊,我都不知道该怎么报答您了。您的大恩大德,我铭记在心,以后但凡有用得着我的地方,您一句话,我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”
丁刚上下打量了一番田嘉明,表面上看,田嘉明身为办公室主任,平日里一副温和谦逊、人畜无害的样子,但丁刚早就察觉到,田嘉明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,内心深处藏着一股狠劲,是个心肠极硬、手段了得的人。
丁刚笑着说道:“哎呀,咱们都是同事,平日里相互帮忙,互通消息,就像手足兄弟一样。嘉明啊,你到了东洪县,可得好好工作,把工作干得出色,这就是对组织、对市局最好的报答。你是我从平安县调到市公安局的,现在又从市公安局提拔到县局当一把手,所以,你一定要做出成绩来,这就是对支持最好的回应啊。”
田嘉明自然明白其中的门道和规矩,连忙说道:“丁局长大恩不言谢。如果我真能顺利到东洪县上任,那对我们整个家族来说,都是翻天覆地的大变化。以前看电视啊,觉得县令不过是个七品小官,可现在想想,对于我们普通家庭而言,家里能出个像武松这样有捕头,那简直是祖坟冒青烟了。丁局长,您的恩情我无以为报,您就直说,我该怎么做才能报答您的知遇之恩?”
丁刚对田嘉明知恩图报的态度十分满意,虽然田嘉明年龄比自己还大几岁,但在体制内,资历和地位从来不以年龄论高低。丁刚也不再拐弯抹角,直接说道:“你到了东洪县,眼下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办。回去之后,好好收拾一下那个坤豪公司,他们太嚣张了,做了不少违法乱纪的事。相关人员必须予以严惩,不能让他们继续为非作歹。咱们作为执法部门,扶持一个企业不容易,但要搞垮一个企业,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