守卫进出府门数次,终是摇头瞧着这人倔强。
直至东方既白,鸡鸣破晨。
崔暹早倚着朱门沉沉睡去。
“崔大人,崔大人!”守卫轻松唤到。
崔暹猛然惊醒,发冠险些落地,一把扶着守卫稳住身子,急问:“可是大将军醒了?”
守卫躬身让开道路:“崔中尉请,大将军正在东柏堂候着呢。”
急急穿过各厅署,一入东柏堂正厅。
只见一婢女正挽着高澄半束发髻,象牙梳穿梭青丝间。
另一人将浸水丝巾递上,高澄接过,漫不经心地拭过颈项后,随手将巾子掷回盆中,溅起一串水珠。
侧目瞧崔暹进屋,慵懒问道:“听府卫说,卿在门口等了一夜!?”
崔暹整衣肃立,深深一揖。
“额,昨夜我实在是太醉了,醉得头昏脑涨。”
一边说着,一边抬臂,由婢女伺候穿衣。
“唉,有什么事儿就不能放放,何必弄得自己一宿没睡?”
“大将军,想必您是知我来意的!昨夜大将军......”
“昨夜怎么着?”
话音未落,眼风扫过左右侍婢,众人立刻屏息垂首,碎步退出房外。
“大将军,如今仍是元魏天下,大王还未下葬,此刻若与元氏宗亲势同水火,只怕于将军不利?”
“下官斗胆,还请大将军暂敛锋芒,即刻入宫面圣,向皇上赔罪!”
高澄眼目一凌:“就知道你要说这些,崔暹,秋狝场上天子怎么算计为难我,你没看见?”
崔暹重重叹了一口气:
“唉,大将军纵是不愿,可也还需皇帝坐在殿前啊!?若是您与天子不和的消息,传到西面,传到河南,那世人会怎么想?
纵然是权柄在手,亦当......亦当顾及人心向背啊!”
高澄革带紧紧一扣,再整了整袖,泄了一口气:“罢了...依你便是!”
“来人!”突然提高声调:“传崔季舒随我入宫......面圣!”
最后二字刻意拉长声调,眼角余光斜睨着崔暹,满脸不乐意。
崔暹叹了一口无奈气,还是深深一揖:“大将军圣明!”
元善见正与高阿那用着早膳,只听黄门通报:“启禀陛下,大将军带崔季舒觐见,言向陛下请罪!”
执箸之手微微一顿,脊背下意识挺直,又缓缓松了力道。
高后轻覆到天子手背,柔声道:“陛下,长兄昨夜大醉,才有失仪之举......恳请陛下念在臣妾薄面,宽宥他酒后失态。”
表面是看皇后薄面,实则自己寻个台阶。
元善见唇角掠过一丝苦笑:“皇后,即便是圣人,又孰能无过,放心,朕是不会怪罪大将军的!”
“宣!”
“诺!”
高澄步履如风踏入殿中,崔季舒小步疾趋紧随其后,一见天子,二人倏然跪地。
“臣澄昨日醉后狂悖,冒犯天颜!”高澄以额触地,声气洪亮:“伏乞陛下治臣不敬之罪!”
崔季舒整个身子几乎贴伏于地:“微臣罪该万死,伏乞降罪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