审讯室的监控画面定格在欧芷崩溃痛哭的瞬间。面对手机上的铁证,她无法狡辩。
李睿站在监视器前,屏幕的蓝光映在他疲惫的脸上,眼下的青黑在冷光中格外明显。窗外,暮色沉沉压下来,将办公室笼罩在一片昏暗中。
“老蔡,李璋去医院调取了欧振业出事当晚的监控录像,那天晚上欧芷确实在医院手术。”张旭的烟头在黑暗中明灭,烟雾缭绕中,他的眉头紧锁成一道深沟。“虽然她有参与并组织非法器官贩卖的罪行,然而她杀人的嫌疑被排除了。”
烟灰缸早已堆满,几截烟灰不堪重负地坍塌下来,散落在桌面的案件照片上——那些被摘除器官的儿童ct片,在烟雾中若隐若现。
“畜生!”蔡万林突然一拳砸在墙上,震得案情白板晃动不已。他胸前的警徽在灯光下闪着冷光,与眼中燃烧的怒火形成鲜明对比。墙上“6·13特大拐卖案”几个红字被震得歪斜,像一道流血的伤口。
做了这么多年警察,蔡万林非常清楚,那些被拐儿童的下场很少有幸运的。他们可能死在被拐的路上,稍微大些的孩子也许会被毒成哑巴,弄成残疾卖去做乞丐。
鲍文婕手中的笔啪嗒一声掉在地上。她望着桌上那些儿童照片,手指不自觉地揪住了衣角:“师哥,他们怎么下得去手……”
李睿的目光落在窗外。夜色中,城市灯火依旧璀璨,远处游乐场的摩天轮缓缓旋转,彩灯勾勒出梦幻的轮廓。他的声音很轻,却像一把锋利的手术刀,剖开这繁华表象下的脓疮:
“在西南某些山村,孕妇的肚子就像庄稼地,一茬接一茬地‘收割’。”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一张出生证明复印件,“有个被解救的孩子说,他记得自己被卖那天,妈妈用卖他的钱买了部新手机。”
鲍文婕的瞳孔微微扩大,手中的咖啡杯倾斜,褐色的液体浸湿了案卷边缘。她想起去年解救的一个女孩,被毒哑时才五岁,脖子上还挂着亲生母亲给求的“平安符”。
“买主呢?”她的声音有些发抖,“他们就心安理得?”
李睿摘下眼镜,用衣角慢慢擦拭镜片。窗外的霓虹灯透过玻璃,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斑:“去年有个案子,买主是大学教授。”他顿了顿,“他女儿车祸去世后,妻子疯了,天天抱着洋娃娃叫女儿的名字。”
办公室突然陷入沉默,只有空调出风口发出轻微的嗡鸣。蔡万林掐灭了手中的烟,火星在烟灰缸里挣扎了一下,最终化作一缕青烟。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,像这个城市永不愈合的伤口发出的呜咽。
“这个世界有浑蛋的人,自然也有浑蛋的父母。有数据显示,全国拐卖儿童案件中,超过一半是被他们的亲生父母卖掉的。”蔡万林又点燃了一根烟,“归根结底,还是根深蒂固的传统思想在作祟,比如养儿防老、重男轻女。”
张旭点了点头,“现在的收养制度还不够完善,社会上有数以百万的失独家庭,他们想要通过正规渠道收养孩子的成本很高,手续也相当复杂,这就给非法收养提供了空间。”
专案组的日光灯嗡嗡作响,将每个人疲惫的面容照得惨白。李璋推门而入时,带进一阵夜风的凉意,他肩头的雨水滴落在瓷砖地面上,洇开一片深色痕迹。
张旭抬头看了一眼,李璋摇了摇头,这个动作让会议室里的空气又沉重了几分——抓捕曹邦辉依然没有进展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