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上个月还只是偶尔在近海浮具上发现爪印,”
“这星期突然就成批往渔村里闯。\"
她声音发颤,后槽牙咬得咯咯响,
\"昨天半夜我听见海哭,像有千万个人在喊'回来',”
“爷爷拿猎枪往海里打,结果捞上来半条尾巴——\"
\"尾巴?\"王面后颈的血疤突然一跳,
他猛地抓住柚梨奈手腕,力道大得小姑娘眼眶都红了。\"什么样的尾巴?”
“带鳞还是带毛?”
“有没有红月石粉末?\"
\"鳞...泛着青灰,沾着黏糊糊的东西。\"
柚梨泷白扯下染血的绷带重新包扎,伤口边缘已经泛起紫斑,
\"我让分司的人取了样本,说是尸兽的表皮组织。”
“可问题是——\"他突然顿住,浑浊的眼珠里浮起阴云,
\"这些尸兽出现的时间,正好是林七夜从敦煌回国之后。\"
王面的手指\"咔\"地捏响。
他踉跄着退到船屋门口,仰头看向天空。
红月早没了影,只剩一轮惨白的月亮挂在云后。
他摸出兜里的罗盘,指针正疯狂扫过
\"生\"
\"死\"
\"时\"
\"空\"
四个卦位——七年前渔村红月当空时,指针也是这样发疯。
\"七夜回国...红月隐了,尸兽却多了。\"
王面喉结滚动,后颈的血疤渗出的血顺着衣领往下淌,\"这他娘的是唱的哪出戏?\"
手机在裤袋里震得发烫,
是吴恨连发来三条消息:【布拉基砸了治疗舱】【老孙和吉尔在顶楼打起来了】【速归】。
王面抹了把脸上的血,把时轮盘往柚梨奈手里一塞:
\"带着你爷爷去分司找千鹤,就说我要借她的'锁月铃'。\"
他转身冲进夜色,海风声里飘来最后一句,
\"记着,红月越安静,越他娘的要人命。\"
诸神精神病院顶楼的玻璃穹顶被砸出个大洞,碎玻璃像雨似的往下落。
吴恨缩着脖子躲在消防栓后面,看着半空中腾云的猴儿和驾着金剑的红袍男人。
孙悟空揪着吉尔伽美什的黄金甲,金箍棒往对方腰上一戳:\"老金,你这破剑连俺的毫毛都削不断,还搁这儿充什么神王?\"
\"杂修!\"吉尔伽美什反手甩出一串楔形文字金链,
\"本王的宝具是用来斩神的,砍你个泼猴算屈才!\"
他红瞳里跃动着兴奋的光,\"听说那红月又冒头了?
等打完这架,本王带你去挖它的眼珠子!\"
林七夜靠在墙角啃苹果,看吴恨被碎玻璃砸得抱头鼠窜,乐不可支:\"你俩悠着点!
这楼修起来花了镇魔司三千万!
\"话音未落,孙悟空一个筋斗翻到他头顶,金箍棒\"咚\"地戳在他脚边:\"三千万?
俺当年推倒灵霄殿,玉帝都没心疼成你这样!\"
吴恨拍掉肩头的玻璃渣,抬头正看见林七夜被猴儿揪着衣领晃悠,嘴角抽了抽。
他摸出兜里的电极板,金属表面还沾着布拉基的血,在月光下泛着冷光。
刚才在治疗室,布拉基缩在墙角哼着北欧民谣,
脚边碎玻璃里的红月倒影让他后颈发凉——那轮月亮比七年前渔村的更红,更...活泛。
\"吴队!\"护士小周从楼梯口探出头,
\"布拉基又溜到花园了,抱着石凳发呆呢。\"
吴恨应了声,转身要走,却被林七夜拽住胳膊。
后者甩脱孙悟空的爪子,把啃剩的苹果核精准扔进垃圾桶:\"我跟你去。\"
他扫了眼还在互殴的两人,
\"这俩疯子能打三天三夜,不差这半小时。\"
花园里的夜来香开得正盛,甜腻的香气裹着消毒水味往鼻子里钻。
布拉基蜷在石凳上,金色头发沾着草屑,正盯着自己的影子发呆。
吴恨走近时,听见他小声嘀咕:\"影子...怎么比昨天长了三寸?\"
\"布拉基。\"林七夜在他对面坐下,掏出烟盒晃了晃,
\"要抽吗?”
“镇魔司特供,不含灵能。\"
布拉基抬起头,蓝眼睛里像蒙了层雾:\"你们...会做梦吗?\"
不等回答,他又自顾自说下去,
\"我总梦见自己站在红月底下,周围全是...另一个我。”
“有的在杀妖兽,有的在哭,有的在笑。”
“他们说'你不属于这里',说'你该回去'。\"
他攥紧胸口的病号服,指节发白,
\"可我不记得自己从哪儿来,不记得神格,不记得...光明之神该是什么样子。\"
吴恨蹲下来,看见他手腕上的电疗疤痕——新的旧的叠在一起,像条扭曲的蜈蚣。
\"你属于这里。\"
他声音放软,\"镇魔司收留过比你更疯的,比如楼上那俩。\"
布拉基突然笑了,眼泪却顺着脸颊往下淌:\"你们不一样”。
“你们知道自己是谁,知道要做什么。”
“可我...\"
他抓起吴恨的手按在自己心口,
\"这里是空的。”
“红月越亮,它就越空。\"
林七夜的烟在指尖烧到了过滤嘴。
他突然伸手按住布拉基后颈,触感烫得惊人:\"小吴,查治疗记录。\"
吴恨掏出手机调出数据,瞳孔猛地收缩——布拉基的灵能抑制率从昨天的78%暴跌到41%,
脑波图上的红峰像把刺向天空的刀。\"这不可能。\"他声音发紧,
\"昨天刚加了双倍电疗,设备都是新换的...\"
\"因为红月在帮他。\"
三人同时转头。
孙悟空不知什么时候蹲在石拱门上,尾巴卷着半块没啃完的苹果。
吉尔伽美什站在他旁边,金剑垂在身侧,红瞳里的兴奋褪得干干净净:
\"那老东西在撕时间线,把这小子的'现在'和'过去'搅成了浆糊。”
“电疗?”
“哼,治得了外伤,治不了时间里的虫。\"
布拉基突然打了个寒颤。
他猛地跳起来,踉跄着往楼里跑,边跑边喊:\"红月在笑!它说...说他们要来了!\"
吴恨想追,被林七夜拉住。
后者盯着布拉基消失的方向,烟盒在指缝间转得飞快:\"老孙,你说的'时间里的虫',和王面说的红月气息有关?\"
\"何止有关。\"孙悟空挠了挠耳朵,
\"当年俺被压五行山,每天都能看见红月在天上瞅。”
“它瞅的不是俺,是俺的命——过去的俺,现在的俺,未来的俺,全在它眼珠子里滚成了球。\"
他跳到石凳上,金箍棒往地上一戳,
\"那尸兽脖子上的电极印子,根本不是电疗,是红月在给它们刻'标签'。\"
\"标签?\"吴恨皱眉。
\"标记'属于这个时间线'的标签。
\"吉尔伽美什甩了甩金链,\"
红月要往阳间塞东西,得先给它们套上现世的皮。
那电极板上的电流频率,和红月石的共振波一模一样——有人在帮它。\"
林七夜的烟盒\"咔\"地合上。
他抬头看向天空,月亮不知什么时候躲进了云里,整座精神病院的灯光突然暗了一瞬。
远处传来布拉基的尖叫,混着海浪般的轰鸣——和王面在东瀛听见的,一模一样。
\"该查查谁在给红月递刀子了。\"林七夜摸出手机给王面发消息,
\"先从精神病院的设备供应商开始。\"
吴恨盯着布拉基跑走的方向,后颈泛起凉意。
他想起王面说的船屋尸兽,想起布拉基脚边的红月倒影,
突然明白为什么红月最近这么安静——它在攒劲,
攒够了劲,就要撕开时间线的口子,把该来的,不该来的,全塞到他们眼前。
石拱门上的孙悟空突然竖起耳朵。
他望向东南方,金箍棒在掌心转得呼呼响:\"来了。\"
吉尔伽美什的金剑嗡鸣着出鞘,红瞳里燃起火:\"让本王看看,红月这次要放什么妖魔鬼怪进来。\"
林七夜把烟盒揣回兜里,冲吴恨勾了勾嘴角:\"走,看看去。\"
他转身往楼里走,鞋跟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,\"红月想玩时间游戏?老子陪它玩。\"
吴恨跟着他跑起来,风掀起衣角,露出腰间的斩魔刀。
刀鞘上的镇魔纹在夜色里泛着微光,像在回应什么。
远处的尖叫还在继续,
可他听见了更清晰的声音——红月在云层后滚动,像颗蓄势待发的血球。
该来的,终究要来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