可此刻看着陈苟发红的眼尾,他突然觉得这动作像块硌人的石头。
\"海平线突然就立起来了。\"
陈苟的指甲抠进石缝里,指节泛白,
\"我在岸上看得清楚,浪头有三层楼那么高,把舢板拍得像片叶子......\"
他突然笑了一声,笑得肩膀直颤,
\"捞着尸体的时候,我爹怀里还抱着个铝制饭盒,里面的鱼汤都冻成冰碴子了。\"
安卿鱼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袖口。
他想起昨夜林七夜说他\"行为奇怪\"时的眼神,
想起方才在祠堂外突然袭来的头痛——
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,此刻又开始在太阳穴里翻涌。
他张了张嘴,却只说出句\"节哀\",连自己都觉得空洞得可笑。
\"可我爹前天夜里托梦了。\"陈苟突然抬头,浑浊的眼睛里映着晃动的树影。
他伸手抓住安卿鱼的手腕,力气大得惊人,\"他说他没跟着海龙王走,说他......\"
\"说什么?\"安卿鱼下意识前倾,裤腿擦过石墩上的海蛎壳,划出细密的疼。
陈苟的手突然松开了。
他望着远处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海面,喉结动了动:\"他说有些话,要等穿黑风衣的人来了才能说。\"
安卿鱼的呼吸猛地一滞。
他想起林七夜总穿的那件黑色风衣,想起方才在庙梁村口瞥见的两道身影——
一个挺拔如松,一个脚步轻快,正顺着青石板路往码头方向走。
\"安卿鱼!\"
熟悉的声音混着海风撞进耳朵。
安卿鱼猛地回头,正撞进林七夜沉如深潭的眼底。
后者身后,吴痕举着从路边摘的狗尾巴草晃了晃,笑容里带着惯常的没心没肺。
可安卿鱼却看见林七夜的右手虚虚按在腰间——那里别着夜幕小队特制的降魔钉。
陈苟突然站了起来。
他拍了拍裤腿的海蛎壳渣,转身往村里走,背影在暮色里缩成个模糊的点。
走到巷口时,他突然回头,声音被风扯得支离破碎:\"黑风衣的人......该来了。\"
安卿鱼感觉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。
他望着林七夜越走越近的身影,那些不属于他的记忆又开始翻涌——
有血,有火,有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:\"林七夜来了,一切就该结束了。\"
而在镇魔司顶楼,左青正将陈麓的档案锁进保险柜。
他望着窗外逐渐沉落的夕阳,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档案袋边缘——
那里有块被茶水晕开的墨迹,仔细看,竟像是朵褪色的红珊瑚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