暴雨砸在警局大楼玻璃幕墙上的声响突然变得空洞,仿佛整个世界被罩上了一层透明茧房。徐麟攥着湿透的警戒线往回跑时,掌心的铜钥匙突然发烫,烫得他想起十年前在老队长抽屉里偷看到的烧伤疤痕——那是老队长为保护证据卷宗被纵火犯灼伤的印记,此刻却在他混乱的记忆里幻化成齿轮的纹路。
“徐队!实验室的沙盘……在动!”实习生小周的声音带着哭腔,在走廊里撞出回音。
推开门的瞬间,徐麟的战术靴在地板上划出刺耳的声响。那个原本只有桌面大小的沙盘模型,此刻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“生长”:微型水泥路面裂开缝隙,金属支架从地底钻出,玻璃幕墙般的建筑群拔地而起,甚至能看见 tiny 的车流在街道上蠕动。最诡异的是,建筑群之间升起九道血色光柱,每一道都精准对应着城市地图上交通灯变色的位置。
“这是……实时建模?”林小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,带着电子设备特有的电流杂音。徐麟这才注意到,这个总是第一个到办公室泡咖啡的年轻人,此刻后颈露出一小片金属光泽——那是实验室资料里“完美复制体”的能量接口。
沙盘中央突然泛起涟漪,如同水面被投入齿轮。一个透明人影从中浮现,穿着警校制服,领口别着徐麟再熟悉不过的校徽——那是他穿越前的模样,左眼角还有一道小时候爬树摔出的疤痕。人影的嘴唇开合,却没有声音,直到徐麟下意识地读唇语,才惊觉对方在重复:“第48次,该结束了。”
“原身……”徐麟的喉结滚动,十年前车祸现场的血腥味突然在舌尖翻涌。他记得自己在急救室醒来时,监护仪显示的心跳曲线是异常的锯齿状,护士说那是“濒死体验者的脑电波特征”,现在想来,那分明是数据加载时的波动。
林小羽突然伸手去触碰沙盘,指尖刚碰到微型高架桥,整座模型剧烈震颤,所有建筑表面浮现出细密的代码流。徐麟瞳孔骤缩——那些流动的字符,正是他每次破案时在脑海中闪过的“直觉数据流”。原来所谓的“金手指”,不过是系统为了维持轮回而赋予的作弊码。
“徐队,看这个!”小周突然指着沙盘边缘。那里蜷缩着一个袖珍人形,穿着交警制服,背后别着老式对讲机。徐麟认出那是三年前牺牲的协警小李——系统为了惩罚他越界调查走私案,在模拟场景中设计了一场“意外车祸”。此刻小李的微型手掌正按在血色光柱上,数据化的身体正在一点点崩解。
“他们在清除异常数据。”林小羽的声音罕见地颤抖,金属接口处泛起蓝光,“就像当年清除老队长的女儿……她本不该记得你破获的第一起案件细节。”
徐麟猛地转身:“你说什么?”
“模拟系统有三条铁律。”林小羽的瞳孔突然变成数据流漩涡,“第一,变量不能察觉轮回;第二,异常数据必须清除;第三——”他的声音突然被机械音覆盖,“第47次轮回中,交警徐麟的破案率突破系统阈值,触发自毁程序。”
沙盘里的微型警车突然集体转向,警灯闪烁成血色。徐麟想起昨天在档案室发现的异常:所有标着“已结案”的卷宗里,受害者照片都被像素化处理。原来那些被他拯救的“人”,不过是系统生成的 Npc,一旦产生自我意识,就会被标记为“异常”。
“徐队,您父亲发来的加密文件。”小周突然递来平板电脑,屏幕上跳出一段雪花噪点,逐渐拼凑成实验室监控画面。画面里,年轻的父亲正在调试齿轮装置,玻璃墙外站着戴白大褂的局长——不,那不是局长,而是镜像徐麟!
“第47次轮回,变量试图用铜钥匙关闭系统。”镜像徐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,沙盘里的建筑开始倾倒,“但他不知道,每一次重启,都会在现实世界创造出一个‘他’的残影——比如现在躺在实验室里,即将脑死亡的那个。”
徐麟后退半步,后腰抵在桌角。铜钥匙在口袋里发烫,仿佛要烧穿他的皮肤。父亲的话在耳边响起:“重启不是结束,是让你看清选择的机会。”他突然意识到,所谓“穿越”,不过是系统为了回收失控变量而设计的陷阱——每次死亡,都是新轮回的开始。
“队长,看沙盘!”林小羽的金属手指指向市中心区域。那里的血色光柱正在凝结成实体,赫然是十年前被他逮捕的连环杀人犯。杀人犯张开嘴,发出的却是老队长的声音:“当年你父亲把意识注入齿轮时,留了个后门——真正的破局点,不在系统核心,而在你自己。”
沙盘突然剧烈震动,所有微型车辆腾空而起,在半空拼出一个巨大的齿轮图案。徐麟的倒影出现在齿轮中央,左眼是正常的瞳孔,右眼却布满数据流。他想起穿越初醒时做的那个梦:无数个自己在不同的时间线里重复着交警与刑警的抉择,每个“他”的警号末尾都是不同的数字——01、02、03……直到现在的07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