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高宗攥紧拳头,二话不说,慌了神,赶忙点头道:“好,朕下诏请孟太后垂帘听政。”
苗、刘二人听诏笑了笑,并不下拜,只是直挺挺站着不动,拱手道:“康王理当退位,我等愿策立皇太子赵旉为帝。”
宋高宗苦笑道:“朕有何过失,尔等居然要赶尽杀绝?他一个三岁的奶娃娃,如何能主持大局?”
那张逵也见风使舵,劝道:“孟子曰:‘民为贵,社稷次之,君为轻。’望陛下以社稷百姓为重,况且已有徽宗皇帝的先例。陛下不可犹豫不决。为了大宋,陛下要当机立断,以大局为重。”
群臣议论纷纷,有的请宋高宗接受退位,有的大力斥责叛军。
此时天气很是寒冷,宋高宗坐在城楼的竹椅上,屁股发凉,哆哩哆嗦。派人去请孟太后时,宋高宗就站在一侧而不就坐。
百官请他上坐,宋高宗神情肃穆,眨了眨眼睛,神情恍惚,顿时叹道:“我已不配坐在这个座位了。”
不多时,孟太后前来,众人放下心来。宋高宗让人请孟太后登楼,孟太后却摆了摆手,说道:“哀家不愿登楼,想直接出城安抚叛军。”
百官齐声道:“此举危险,不可。”都担心叛军挟持孟太后。
朱胜非独力排众议,叹道:“叛军必不敢如此,反而可借此看出他们的阴谋诡计。”
孟太后喜上眉梢,乘轿出城,苗、刘下拜道:“百姓无辜,生灵涂炭,望孟太后主持大局。”
孟太后伸手一指,不紧不慢,道:“徽宗皇帝任用奸臣,随意更改祖宗法度,又妄图与金联合灭辽国,才造成了今日之局面,当今皇帝神圣孝明,只是被奸臣汪伯彦、黄潜善所贻误,眼下他两人也都被放逐了,你们难道置若罔闻不成?哀家上了年纪,折腾不起,你们都是忠臣良将,想必都感念大宋列祖列宗开疆扩土,称邦定国的千辛万苦。哲宗皇帝当年年轻气盛,你们难道不知道么?如今国家遭受苦难,你们还趁火打劫,欺负我这妇道人家。哲宗皇帝在天有知,岂能不痛心疾首?太祖皇帝,仁宗皇帝,岂能瞑目?”
苗傅听了这话,悲从心来,但转念一想,你一个废后,说这些有什么用,就淡淡的道:“孟太后,我等已商议好了,不可犹豫。朝令夕改,那不是我大宋该做的事。岂不闻‘澶渊之盟’和‘海上之盟’我大宋都朝令夕改了,故而遭受苦难。”
孟太后叹了口气,皱眉道:“既然如此,那我和当今皇上一同执政,这总可以吧?你们不可欺辱大宋皇上。太祖在天有灵,你们要适可而止。”
]苗傅道:“康王不可为帝,策立赵旉,势在必行。”
孟太后无奈道:“就算是承平之时,以一妇人和幼子也难以执政,更何况眼下正值与金国战火纷飞,你们心里怎么想的,哀家心知肚明,不必藏着掖着。莫非想效仿昔日那董卓和曹操之事不成?”
苗傅听了这话,惊得呆了,没想到素日不言不语的孟太后居然说出自己的心里话,不由耸了耸肩,随即强自镇定,笑道:“废话少说,如太后不从,我等要当场解衣就戮。”
刘正彦急道:“孟太后,眼下形势危急,如若久拖不决,恐怕三军要生变了,我等也控制不住,就麻烦了。”
苗傅道:“我看宰相朱胜非满腹经纶,可说说看。”朱胜非面露难色,浑身颤抖,正在此时,宋高宗派颜岐前来,奏道:“孟太后,皇上已同意了,请孟太后下诏。”孟太后惊得呆了,眼里带泪,仍不愿意。
苗傅和刘正彦则急得慌了神,立马抽出宝剑,恶狠狠的道:“你这死老太婆,给脸不要脸。快下诏,如若不然,我等就不客气了。”随即伸手拽住孟太后的胳膊,晃了晃。
孟太后潸然泪下,点了点头,叹道:“你们居然如此蛮横无理,哀家不想与你们争执。眼下大宋苦难深重。你们还如此落井下石,哀家无话可说。可怜太祖开创的基业,如今毁于一旦。外敌滋扰已是心如刀割,你们还如此趁火打劫,是何道理?”群臣都默默流泪。苗傅与刘正彦却面面相觑,哈哈大笑。
宋高宗知道事已无法挽回,只好同意禅让君位。
朱胜非在一旁哭泣,喃喃道:“我身为宰相应下楼大骂叛军,以死谢罪,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大宋江山社稷毁于一旦,让乱臣贼子为非作歹,我于心不忍。”
宋高宗退却左右,安抚道:“爱卿不必如此,且静观其变,如若大势已去,再死也不迟。”随即对朱胜非耳语开来。
半个时辰后,朱胜非近前对苗傅和刘正彦,宣布道:“陛下同意退位,但为了大宋江山社稷和黎民百姓。还望二位爱卿答应三件事。其一,要像对禅位的徽宗皇帝一样对待朕,供奉需丰厚;其二,朕让位之后,国事要听太后及即位的幼君处置;其三,下诏完后,二位爱卿就和手下士卒回到营区,不必在此逗留;其四,还望二位爱卿约束军士,不可抢掠纵火、骚扰百姓。”
苗傅和刘正彦面面相觑,喜不自禁,点头答应,宋高宗随即下诏逊位,令兵部侍郎李邴起草诏书,表示:“自即位以来,强敌欺凌都是因自己而来,不忍生灵涂炭,故而宣布退位,希望敌国能休兵和好。”
宋高宗派朱胜非下城宣读诏书,苗傅手下王钧甫对朱胜非说:“苗刘二人忠心有余而学问不足。是两个大大的草包。”
宣诏完毕,叛军即退,一个个成群结队,喧闹于市集并大叫道:“从此以后,天下太平了!我等都算大功臣。”
杭州知州恐怕叛军乘势屠杀百姓,出城慰抚。那银子钱免不了拿出来打点一番,好酒好肉也送到军营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