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第三条乃是巢湖,巢湖虽说面积较小,但训练水军却已经足够,巢湖和长江的连接处有两点,一为濡须口,二则是合肥。”
“此为曹操走的那条路。”
“第四条就是我们熟悉的淮河,淮河与长江靠着运河相连,攻占淮河,在淮河训练水军,依靠运河便可南下长江。”
“运河与淮河的连接点,就是徐州!”
“所谓守江必守淮,守淮必守徐,便是这个道理。”
“当初皇上走的是第三条路线。”
“淮西勋贵如今大部都在凤阳,他们被四面包围,河南行省囤积着兵马,皇上的义子沐英一直在那练兵;东方就是应天,拥有将近六十万兵马;西方的武昌,因为傅友德的关系,大多守将都和淮西不合。”
“南方,就是巢湖水师!”
“所以无论淮西勋贵在凤阳闹出什么样的麻烦,情况都不会超出皇上的控制!”
“但胡惟庸如今突然对巢湖水师下手,企图用廖永忠贩卖私盐的罪名将他打倒,殿下您虽然派了郭兴去接任水师提督,可假如私盐案牵扯太大,那巢湖水师上上下下必然动荡不安,有的甚至还会投靠淮西勋贵。”
“这样,皇上对他们形成的包围圈便会出现一个漏洞!”
听到刘伯温的解释,朱标心中有些恍惚:“你的意思是,父皇在监视淮西勋贵?”
“目的是什么呢?”
从刘伯温嘴中缓缓吐出几个字:“郑伯克段于鄢。”
朱标当即恍然大悟!
郑伯是春秋时期的人,他的母亲喜欢共叔段,于是他就将共叔段放在外面,无论犯了什么错误都不闻不问,共叔段也愈发猖狂,最后自我毁灭。
朱标虽然一直在和朱元璋学习如何治国,但他从未想过在大明天下居然还有这么一盘棋!
“先生是怎么知道的?”
刘伯温苦笑一声:“时人都以为我聪慧绝顶,其实不过是吹捧出来的罢了。”
“皇上运筹帷幄,才是那个视天下为棋盘的人!”
“当初我带着十几个人翻山越岭查贪治腐,无往不利,可查到廖永忠的时候却被皇上挡了回去。”
“而后杨宪犯下滔天大罪被杀,胡惟庸等便以为我踩到了皇上的逆鳞,已经为皇上不喜,对朝堂上的浙东派围追堵截。”
“我当初一直不明白皇上为何不让我动廖永忠,还以为是顾念着当初瓜布沉船的事情。”
“后来才想明白,巢湖水师有大用,不可让他乱了。”
朱标问道:“可孤已经让毛镶去捉拿廖永忠了,现在该怎么办?”
刘伯温说道:“廖永忠可以死,但决不能因为私盐而死!”
“他死是因为自己狂妄自大,僭越龙凤,而不是贩卖私盐,私设税卡,这样巢湖水师便能心安。”
“再加郭兴在鄱阳湖之战中又指挥过巢湖水师,相信很容易便能收复他们的心。”
朱标思忖片刻,突然再次拿起陈宁的奏疏,语气中带有一丝不满:“伯温先生,你翻来覆去还是为陈雍铺垫来的。”
“想要将这件事搪塞过去。”
“既然无法用私盐来杀廖永忠,那徐正义和他之间的关系便也无从牵扯,银行也就更谈不上了!”
刘伯温摇摇头:“微臣绝无此意!”
“不用私盐的罪名杀廖永忠,但可以用私盐的罪名杀徐正义。”
“若是银行与他牵扯,那必然不为国法所容。”
“如此也可警告巢湖水师,太子殿下知道所有的真相,只是不想动他们而已。”
“恩威并施,方为王道。”
看着刘伯温诚恳的面孔,朱标的心慢慢放到了肚子里。
“太子殿下!”一个小黄门跑了进来,“中书省回报,马贯他们去查抄银行仓库的时候遇到晋王殿下阻挠!”
“晋王殿下硬说那仓库是在他名下,不让马贯进去。”
朱标脸色闪过一抹诧异,不清楚朱棡怎么和陈雍搅在一起了。
“马贯他们现在干什么呢?”
小黄门回道:“在银行门口和晋王殿下对峙呢。”
朱标厉声说道:“一群官员,一个王爷,成何体统?”
正当他要下命令时,刑部尚书刘维谦走了进来:“殿下!”
“怎么了?”
刘维谦跪地叩首:“此为陈雍所上奏疏,他绝对没有牵扯到私盐当中,愿意自证清白。”
“自证清白?”
听到这四个字,东宫内顿时鸦雀无声。
朱标暗暗松了一口气,嘴角勾起一丝笑意,之前所有的不满顿时烟消云散。
自己没有看错陈雍。
刘伯温则是非常诧异,假如胡惟庸要栽赃的话,那仓库里面肯定有涉及到私盐的银子,说不定还会有火印来表明那确实是私盐贩子用过的!
他怎么自证清白?
他在天牢里面,都没和外面沟通过啊!
这...简直不可思议。
朱标回道:“那就让所有人都回来,将陈雍带上殿来,看看他怎么自证清白!”
刘维谦却说道:“殿下,陈雍提出,在东宫无法自证,他希望殿下准许他在另一个地方证明。”
“哪儿?”
“户部赃罚库!”
“传旨,令所有人前去户部赃罚库,晋王也一起去!”
“他要是再敢阻拦,直接绑了。”
“遵旨!”
等小黄门离开后,朱标对宋和勾了勾手:“你去天牢问问陈雍,他有把握没有,要不要...”
宋和说道:“奴婢明白,奴婢遵旨!”
“去吧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