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斗橱少了两个抽屉,但藏在夹层的工作证完好无损;
最可惜的是那台“红星”收音机,现在只剩一堆零件散在地上。
墙上一些涂鸦损坏,各个房间也被翻过,留在家里的钱和小家伙们藏起来的压岁钱都没了。
他眉头越皱越紧。
那台“红星”收音机是托上海的老战友捎来的,花了足足一百二十块钱。
可现在只剩一堆零件散在炕上。
厨房其他粮食、食材、调料也没了。
墙上用红漆刷的“打倒坏分子”几个大字格外刺眼。
要想完全遮盖,起码得用掉两桶油漆,更别说其他地方也有不少痕迹。
正想着事情,一道甜腻腻的小奶音传来:“爸爸,你在干什么呀?”
或许是这次事情给小家伙太深印象,所以王建军走到哪小家伙都要跟到哪。
这不,王建军刚离开一会儿,小靖雯又端着小海碗找来了。
王建军回神,看着端着小海碗吃得小嘴油汪汪的小家伙一阵好笑。
“爸爸在想事情呢,你怎么跑这来了?”
“因为我想爸爸啦。”
之前所有的不快,都在这一刻消失了。
王建军摸摸小靖雯的脑袋,拿过一旁修好的小凳子:“来,坐下吃。”
“嘻,谢谢爸爸。”
小家伙知道爸爸在忙,所以就这样坐在他旁边认真吃面。
也不吵,偶尔小声嘀咕一两句。
王母撩开帘子从厨房出来,手里端着碗红糖水:“建军啊......”
她欲言又止,最终叹了口气:“橱柜底下那个铁盒子……也没了。”
王建军握笔的手一僵。
那铁盒里放的是给王母她们零用的六百块现金,外加半年的粮票、布票。
王建军心头一动,两个孩子从小到大的压岁钱,他都让他们自己保管。
小靖雯的宝箱里应该有不少,每年春节他和聂文君给的就不少;
还有老王家其他人,王爱佳夫妻俩也是大方得很,更别说赵晋东、王主任等。
今年老王家加上这几人的红包差不多就有二十块了,再加上去拜年得到的,起码二十五块钱打底。
还有平时的零花钱等。
这几年加起来,就是将近百十块,相当于普通工人小半年的工资。
“没事,娘。”他放下笔,声音平静得可怕,“钱没了还能再挣。”
可心里那本账却算得清清楚楚:
被抢的现金和票证加起来,起码值四百块钱。
再加上被毁的家具、收音机、孩子们的积蓄……这次损失将近一千多块。
一千多块块。
是普通工人三四年的工资,是农村家庭六七年甚至更久的收入。
王建军合上笔记本,金属搭扣发出“咔嗒”一声轻响。
窗外,轧钢厂下班的汽笛声远远传来,惊飞了院墙上栖息的麻雀。
“刘大彪他们骑走的自行车已经追回来了。”王爱国用脚尖拨弄着收音机残骸:
“其他零碎……”
“全部登记造册。”
王建军的声音冷得像冰:“该赔的赔,该判的判。”
他从炕席下抽出一本工作笔记,上面密密麻麻记着被抢物品和损失。
院门外突然传来吉普车的刹车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