王爱佳看着王建军一脸笃定的模样,也不再说话。
随后,一行人就围绕王爱佳聊了起来,就连三个小家伙也不闹,就腻在她身边。
“咦,爸爸,二哥呢?”
王建军:……
雪光给四合院的屋脊镀了层银边。
王胜利鬼鬼祟祟凑过来,从怀里掏出个铁皮小汽车:
“二叔,我跟合作社老赵儿子换的……”
“拿什么换的?”王建军眯起眼。
“就、就帮他写了十篇批判稿……”少年声音越来越小:
“用皓文的作业本纸……”
王建军正是被他气死了:
“你呀你,现在什么形势你就……”
厢房突然传来小靖雯的梦呓:“爸爸,小汽车给菲菲玩会儿嘛……”
说到一半的话还是没有说出口,王建军把烟头碾灭在青砖缝里,突然问:
“今天在合作社,看见什么了?”
王胜利身体一僵:
“就……宣传队在砸西洋镜……”
“还有呢?”
“李、李主任被挂着牌子游街……”
少年的声音带着颤:
“他们说他是……是潜伏的……”
王建军拍了一下他的肩膀:
“这些话,一个字都不准跟妹妹们说!
你说你这么大年纪了,从小也懂事,现在怎么连这种事情也凑上去。”
王胜利摸了摸脑袋:
“二叔,我也是学校的小兵呢,你跟我说的我都记得,我没参与进去。
我只是看看他们到底在做些什么。”
见王建军脸色又沉下去,王胜利急忙道:“我只是看看,真的没有参与。”
“你以后离这些事儿远点,要是再有,我马上把你送去跟你大哥团聚。”
王胜利闻言眼睛大亮,竟还有些激动:
“真……真的吗,二叔?”
也不怪他这么激动,因为王建军的影响,当兵当警察可是他的梦想。
要不是为了毕业,他早就想走了。
“真的,真个屁!”
王胜利又给他来了一下:
“不说你还没毕业,你现在才多大?
你哥都是改了点岁数才能去的,你……你还是在等一两年吧。”
月光下,叔侄俩的影子在照壁上纠缠成扭曲的一团。
一夜无话。
天刚蒙蒙亮,王建军就听见院里“沙沙”的扫雪声。
推开房门,只见王爱佳正拿着大扫帚清理积雪,发梢结着细碎的冰晶。
“这么早?”王建军哈着白气问。
“赶六点的通勤车。”王爱佳抹了把额头的汗,突然压低声音:
“二哥,机务段老刘的事……”
王建军从柴堆后摸出个布包:
“两条‘大前门’,票证都在里头。”
他顿了顿:“告诉他,黑龙江兵团二四六团的团长,是我带过的兵。”
东厢房传来“吱呀”一声。
小靖雯揉着眼睛站在门槛上,棉袄扣子系得歪歪扭扭:
“爸爸,我梦见老虎灯笼飞走了……”
王建军弯腰抱起女儿,指着天际泛起的鱼肚白:“看,天亮了。
今晚爸爸再给你们糊新的。”
晨光中,四合院屋脊上的脊兽沉默地伫立着,檐下的冰溜子开始滴水,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声响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