欣赏落日的同时,广播又再次播送了一遍:“请还未检票登船的旅客们尽快检票,开船前五分钟将会关闭通道,离开船还剩五分钟。”
刘之言从人群里挤进去,比那些要登船的旅客还着急。
他想问工作人员衄环有没有登船,但没有资格证他无权过问他人信息。
督察使的身份是好用,但过了那段时间就作废了。
洛川给的那枚代表皇子宗室的徽章此时也用不了,不然肯定会被当做皇子光的遗党批斗。
他都打算等到开船就放弃的,直到他看见后面有个人火急火燎的赶过来,跟检票员聊了两句,又给他手里塞了什么东西,于是在开船前两分钟上了船。
对哦,这里是狂壬,送礼是行得通的!
于是刘之言有样学样,也给工作人员送了那些首饰,并承诺自己和衄环是朋友,不是什么想加害她的坏人。
确定了,衄环没有上船。
轮船巨大的身躯在海上乘风破浪,当船驶过女神像西南侧最佳观景点时,整片甲板突然涌动起细碎的惊叹。
乘客的手机镜头集体转向西方,玫瑰金晚霞正从对岸城的楼宇缝隙间倾泻而下,将耳河染成熔化的铜水。
底层甲板传来班卓琴的即兴演奏,咛嫚裔乐手的彩色头巾翻飞如蝶,弦音混着浪涛拍打船身的节奏,让倚着救生艇拍照的外国游客顶着语言不通的隔阂都跟着轻轻跺脚 。
又等了十分钟,衄环还是没来。
刘之言问了下一个班次的时间,却得知今天往后没有班次了。
他意识到衄环大概是遇上什么难处了,赶紧乘车回了王宫。
他不知道婢女们的住处,只是走着走着不知不觉又来到了王妃寝宫的后花园。
天接近于乌黑色,但仍能看见光亮。朦朦胧胧的视线里,有几名浇花的奴仆闯进了刘之言的视野。
按理说天色将暗王宫是没有再清理花草的习惯,一般都是勒令在天黑前完成,特别是今天还有宴会的情况下,所以这个行为就显得很反常。
“请问…二位有看见衄环女士吗?”
两人皆是一惊,他们的耳朵从未听过“衄环”和“女士”两个词汇结合的场景,如果这句话是从本地人口中说出来,估计要被拉去严惩了。
原谅外地人的不明礼仪规矩,两人相继摇了摇头,像个木头人似的继续将喷头对准面前的灌木丛。
这场景有种失真的感觉,刘之言觉得他们看起来像是油画里的人物,而自己不知何时仿佛也走进了画里,成了画中人。
暮色像一块浸透沥青的纱布裹住王宫后花园时,我踩着鹅卵石小径走向那片人工修剪成螺旋纹样的黄杨灌木丛。
空气中漂浮着某种混合玫瑰香与腐殖土腥气的黏稠物质,这让我想起在码头闻到的、被烈日晒化的沥青气味。
两个男仆从正背对我俯身浇水,他们深灰色制服的肩部褶皱随手臂摆动裂开又合拢,仿佛两台校准过角度的机械臂。
喷壶嘴流出的液体在暮色中泛着暗红,坠落到叶片上的声响黏腻得可疑。
我开口询问时,他们甚至没有回头,只是用完全一致的幅度左右摇晃头颅,如同两具被钉死在十字轴承上的傀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