江元音随之跪地行礼:“臣妇江氏,拜见皇上,恭请皇上圣安。”
原本她和齐司延在李彦成那,已请旨和离,也不该再称“臣妇”,可诏书到底没有公开,曹学良又一口一个“侯夫人”来称呼她,她只得作此称呼了。
李彦成目不转睛地望着江元音的头顶,紧声道:“江氏,抬起头来。”
他倒要看看,李昀璟嘴里,那和许令仪生得一模一样的脸,到底是真是假。
短短一句话,让暖阁内所有人都紧张起来,大家的目光都落在江元音身上。
齐司延与李霁是担忧关心,婕妃是危机感。
李彦成则是期盼而紧张。
……那真的,是他与令仪的女儿?
江元音稍稍调整呼吸,在众人的注目下抬头。
她先抬起的是脸,一双潋滟的杏眸随后缓缓睁开,对上主位上李彦成的眸光。
入目是一张保养极好的中年男人的脸,即便眉眼里添了年岁,也能看出其年轻时,当也是个容貌不错的儿郎。
他的气质并不凌厉凶狠,很是符合他展向给臣子百姓的“仁厚明君”的形象。
若非知晓其内心到底有多阴狠,她或许也会觉得他是个“慈父”。
噢,倒是和江兴德有异曲同工之妙。
李彦成后背一僵,差点失态。
眼前的人,好似与他纠缠半生的故人从画卷中走出。
后宫中的那些个“赝品”,不过有两三分肖像许令仪,或是眉眼,或是脾性神态。
而眼前的人,论样貌至少有八分的相似。
甚至说,那双眼,比许令仪更像许令仪。
准确的说,是还未嫁给先帝时,与他相恋的许令仪。
那时的许令仪,亦是此刻的江元音一般,眼波流转,清澈干净。
后来……一切都变了。
许令仪变得眉眼哀戚,眼睫一颤,便要落泪,永远都雾蒙蒙的。
他无比笃定,她就是他与许令仪的女儿!
差点失态的人还有婕妃,她脸色一白,咬住了下唇。
她没见过许令仪本人,只见过其画像。
这江氏竟真的和先皇后生得一模一样!
难怪皇上要召见她!
李彦成思绪万千,目光从她眉眼移开,又落在她微微泛红的鼻尖。
一看就是被冻红的。
继而目光往下,看着她两手空空,他立即拧眉,侧头看向曹学良,不去看她那张脸,缓缓自己因其容貌带来的冲击,再次问责道:“朕不是命你为江氏备好手炉去迎接吗?你怎么办事的?”
从宫门到暖阁,路途甚远。
他就是怕她会受冻,才特意让曹学良备了手炉。
曹学良更是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,看向跪地的李霁:“冤枉啊皇上,老奴是备了手炉的,只是……”
他尚未说完,再次被人出声打断。
这回打断他的是一直低垂着头的李霁,他将手炉往前放了放,解释出声道:“皇上的确冤枉曹公公的,曹公公把手炉给了江氏,是江氏怕臣畏寒受冷,主动将手炉让给了臣。”
话是这么说,但江元音其实并未受冷。
手炉是快到暖阁时,才给的李霁。
至于那冻红的鼻尖,着实是因为室外风大,除非她戴上帷帽,将整个脑袋都包裹遮挡严实,否则就是抱十个手炉,那脸也会被风出红。
曹学良开始打圆场:“是老奴思虑不周,老奴应该多备几个手炉的,请皇上责罚。”
江元音出声道:“皇上,的确是臣妇将曹公公给的手炉转交给了王爷,皇上若要责罚,便罚臣妇吧,莫要怪罪曹公公,曹公公是无辜的。”
曹学良贴身侍候李彦成这么久,便不说他在李彦成心里有多重要,他一定是日日离李彦成最近,与之相处最久之人。
她想卖个顺手人情给曹学良,以后说不定就有用得着的地方。
李彦成的面色李立即缓和,甚至连语气都变得温和了:“既江氏为你求情,那朕便不罚你了。”
随后他满目柔光地望着江元音,毫不掩饰地疼宠,道:“下一回你在宫里行走,朕让人备好暖轿,你定吹不着冷风了。”
从始至终,他都没给李霁一个眼神,将其无视得很彻底。
江元音眉眼低垂,避开李彦成这温情脉脉的眼神:“皇恩浩荡,臣妇惶恐。”
若非知晓李彦成是何等自私狠辣之人,此刻她一定会动容。
他的关切疼宠里……有几分真心?
这时一旁的婕妃彻底坐不住了。
皇上不仅召见江氏,还特意让曹学良去宫门口迎接也就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