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顿了顿,眼中闪过一丝狠厉,“包饺子。”
“包饺子?”沈毅一愣,随即明白了将军的意图,“将军是说,再设一次埋伏?可狼隼部吃了几次亏,怕是不会轻易上当了。”
“所以,这次的‘饵’,要更像真的。”陆锦棠的声音低沉而冷静,“你去传我将令:一,命左翼营佯装败退,丢弃部分粮草与伤兵,往落雁坡方向撤退,务必让北启的斥候看得真真切切.
二,命右翼营与后军主力,连夜迂回到落雁坡两侧的山后隐蔽,天亮前务必到位;三,命火炮营在落雁坡北口埋伏,听我号令,断其退路。”
他每说一条,沈毅便郑重地记下一条,心中却仍有疑虑:“将军,这左翼营……怕是要承受很大的压力。”
佯装败退,意味着要将自己置于险地,作为吸引敌军的诱饵。
“我知道。”陆锦棠的目光落在舆图上,仿佛能穿透纸背,看到百里外的战场,“沈副将,你可知北启为何屡屡犯边?”
沈毅一怔:“为了抢粮草,抢人口……”
“不止。”陆锦棠打断他,“北启内部并非铁板一块,各部落之间为了草场与牛羊,争斗不休。
大汗之所以能暂时统一各部,靠的是连年征战的胜利。
如今我军连挫其锋芒,大汗的威信已受动摇。
若这次再让狼隼部折损在我手中,北启内部必将生乱,边关至少可安三年。”
他的语气平静,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:“为了这三年的安宁,左翼营的牺牲,值得。”
沈毅看着将军眼中的决绝,心中一凛,抱拳沉声道:“末将明白!这就去传令!”
待沈毅离去,帐内只剩下陆锦棠一人。
他缓缓摘下头盔,露出被汗水浸湿的额发,抬手揉了揉眉心,那张总是挂着温和笑意的脸上,此刻只剩下军人的冷峻与谋士的深沉。
他走到案前,拿起一支狼毫,想给京城写封信,指尖却在触及信纸时顿住了。
该写些什么呢?报平安?还是说些沙场的凶险?他知道阿汐性子细腻,若知道了战事的残酷,怕是要夜夜难眠。
最终,他只淡淡写下:“西北安好,勿念。小长安百日,替我多亲他几口。棠志。”
将信交给亲兵快马送出,他重新戴上头盔,走到帐外。
夜色已浓,星空璀璨,远处的山峦如巨兽般沉默地蛰伏着。
他深吸一口带着沙砾气息的夜风,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——
阿汐,小长安,还有那在京城中被她精心安顿的杨、吴两家……
这一切,都是他必须守护的东西,也是他手中这盘大棋里,不可或缺的棋子。
北启的狼隼部,终究是要落入陷阱的。
而他陆锦棠,不仅要赢下这场仗,还要借此搅动北启的内乱,为南陵国的边疆,也为他自己在朝中的布局,赢得更多的时间与筹码。
只是他不知道,当京城的杨明汐抱着小长安,对着那封简短的家书发呆时,心中除了思念,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预感——西北的烽烟,似乎比她想象的,更加汹涌。
而她的丈夫,那个在信中只字不提战事凶险的男人,正在那片遥远的土地上,布下一张足以改变许多人命运的大网。